她像往常那样从格雷律师学院广场出发,前往皇家法院,竭力不去想心事。她一手拎着公文包,一手擎着伞。城市之光现出黯淡的绿色,空气中有一股扑面而来的凉意。她从正门出来,只向约翰匆匆点了点头,避免与这位友好门房寒暄。她希望自己不要显得像个深陷危机的女人。为了分散注意力,她在心中默默弹起一首烂熟于心的乐曲。在早高峰的熙攘喧闹之中,她耳中听到的是她理想的自己——她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的一位钢琴家——无可挑剔地演奏着巴赫第二组曲。
整个夏天,大部分日子都阴雨绵绵。市内的树木看上去胀鼓鼓的,树冠肿大,人行道被刷洗得一尘不染,连霍尔本街展销厅上的汽车也干干净净。上一次她看到涨潮期的泰晤士河时,也是这样呈暗棕黄色,滔滔的河水愠怒低吼,激越翻腾,拍打着桥墩,向城市街道蓄势待发。但浑身湿透的路人一个个一往直前,虽怨声载道,却坚定不移。这股急流被诸多不可控因素驯服,遂向南曲折而去,阻滞了亚速尔群岛飘来的暑夏气息,吸纳了凛冽的北方冷空气。这或是出于人为的气候变化,它使得海冰融化,搅乱了上层气流;又或是缘于不规律的太阳黑子运动这一人力不及的因素;还可能是自然变异,古老的律动,星球的命运——无非是这三者之一、三者之二,或三者兼而有之。但是,在一大清早谈论这些解释与理论有何意义?菲奥娜和所有伦敦人都得赶着去上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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