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他捏着顾闻白的命门,且还有苏老爷子在侧,受到的定然是规格极高的招待。
可如今……
他怨恨地看了顾闻白一眼。
这男人与苏云落倒是般配,二人的脸皮都厚极了。赵栋悻悻地想着,大度地将自己划除在外。
毛瑟瑟押着赵栋进了霓裳记。
赵栋眼一亮,兴奋道:“这铺子,可是苏云落开的?”在汴京城里开着这般大的铺子,那可是极有钱的主了。按照苏云落的本事,开上那么几间,也是正常的。
顾闻白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赵栋对苏云落做生意的本事倒是了如指掌。
赵栋略略提高了声音:“顾兄,我的要求也不高,若是你们将这铺子转给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他所知晓的,可是很有交易价值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顾闻白懒得理睬他,只默默地跟着毛茸茸拐进了后院。
他也是头一次来霓裳记。
之前还以为霓裳记是通顺钱庄的产业,可如今看来并不是。
落儿,倒是叫他再次刮目相看了。他的心情是矛盾的,每次发现落儿的产业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时,便会深刻地反省自己。他以后得要多拼命赚钱,才能超越落儿呢?
说不失落是假的。男人都有自尊心,只不过表现的方面不同而已。
比如,赵栋……
怪不得穆宣对赵栋嗤之以鼻。
过了垂花门,便是杨玉丹住的房屋了。
二进的宅院简单,一溜儿房屋藏进阴影中,许是在汴水边的缘故,有些阴冷。一阵寒风吹来,顾闻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寒毒虽然没有发作,可他的身体越发的差劲了。以前,这点儿秋风,他哪会放在眼中?
赵栋一直关注着顾闻白,见状不由得诧异道:“咦,你竟然是个怕冷的。倒是与苏云落有伴了。”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又怕顾闻白掐他脖子,最终还是作罢了。
顾闻白的眉眼微微一挑:原来赵栋不省得落儿中了寒毒的事。可他又怎地省得落儿祖母的事?难不成,是那苏老头子告诉他的?
赵栋忽而止了脚步,犹豫地喊道:“玉丹。”
却见杨玉丹仍旧插着满头珠翠,脸上妆容描绘得极为精致,身上披着银灰色云锦风衣,正缓步走下台阶。
听得有人唤她,杨玉丹抬眼,与赵栋的眼神对上了。
她的眼中迸发出惊喜来:“栋郎!”说着便要朝赵栋奔跑过来。
顾闻白拦在赵栋面前,声音比汴水河的寒风还要冷:“问她省不省得信的事。”
杨玉丹见了赵栋,倒是不管不顾了:“顾三爷,你与苏云落已经顺利回到汴京,奴家也没有什么用处了,便放了奴家罢。奴家发誓,定与赵栋好好待在渭城,一辈子再也不出渭城。”
她竟是顾不得妆容的精致,流下悲切的泪水来。
赵栋看着杨玉丹,也红了双眼:“玉丹,玉丹。”
他的右手,却是按向左手的一枚戒指。
那里头,藏了一枚淬了毒的针。
阴影覆进赵栋的眼中,掩盖了一丝狠辣。
针从戒指射出的那一瞬,有闪烁的一点银光,映进顾闻白的眼中。
顾闻白沉了脸色,正欲一脚将赵栋踹飞。
一路上装得柔弱无比的赵栋忽而勇猛起来。他发射了毒针,就势往前一滚,恰恰躲开顾闻白的攻击。
顾闻白追上去,赵栋一跃而起,竟然朝他扑过来。
在那一瞬,顾闻白清清楚地听到赵栋咬牙切齿道:“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休想得到!”
毒针恰恰射进了杨玉丹的右臂。
杨玉丹萎顿在地,瞪着一双眼,看着赵栋,不敢相信曾经与她海誓山盟的人竟然一眼不眨地杀害她。
毛瑟瑟手起刀落,将杨玉丹中了毒针的右臂斩落,杨玉丹尖声惨叫着,看着她的断臂,眼一翻,昏了过去。
顾闻白满心的疑惑。赵栋说的,是杨玉丹?可他与杨玉丹,没有丝毫的牵连。
赵栋莫不是被他打昏了脑子,误以为杨玉丹便是苏云落罢?
赵栋没能将杨玉丹杀死,手上的攻势越发狠辣起来。他的打法,用的却都是蛮力。顾闻白与他过了几招,便摸清了他的打法,长腿用了巧劲,将赵栋死死地压在地上:“你疯了?”
赵栋被顾闻白打了一拳的脸,肿得像一只大馒头。
他死死看着顾闻白,忽而笑了:“那女人是不祥之人,顾三公子,你怕才是疯了的那个。”
他一字一顿:“她克父母,克祖母,一生无子,这样的女人,你竟然也敢要?”
回答他的,是顾闻白冷冷的面色。
“我说过……”他冷冷道,“你若是再诋毁我的妻子,我便不客气……”
却是话音未落,有女子尖叫一声,一道纤细的身影从三楼窗户翻出来,朝下面急速坠落!
顾闻白下意识地松脚,正要飞身过去,却听得赵栋在身后缓缓道:“我娶她,原是我与苏家祖母的承诺。”
他缓缓回头,对上了赵栋似笑非笑的眼。
前言不搭后语,赵栋,才是疯了的那个罢。
坠楼的女子被毛瑟瑟接住了。
她睁着一双无辜的眼,满是惊恐眼泪地看着毛瑟瑟,娇美的容颜忽然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
毛瑟瑟一怔,却见那女子已然昏迷过去。
他方才,怕是眼花了罢?
他怀中的女子,准确地说,应该是一个年岁尚小的姑娘。冷冷的秋光下,他可以看到姑娘脸上细嫩的容貌。她身上所着衣衫的料子,也是顶柔软的……
毛瑟瑟还没有判断完毕姑娘的身份,就听得上头传来一声严厉的叫唤:“你这个下贱之人,别动我的女儿!”
毛瑟瑟抬头朝上头看去,只见上头窗户垂着几张妇人的脸,有个妇人紧张得连头上的珠钗都掉了下来。
既然不能动……
毛瑟瑟手一松,少女便跌在了地上。
方才那掉了珠钗的妇人惊惧地大叫:“你,你,你这个下贱之人,怎地敢松开我的女儿?!”
毛瑟瑟一摊手,无辜地走回顾闻白身旁。
“你们都死了吗?”那妇人在上头,厉声道,“还不速速将这个妖女给我拿下!”她口中说的妖女,便是何悠然。
何悠然安安稳稳地站在窗边,绝美的美目敛了几分秋光。她便站在那里,身旁没有一个人,可尤氏身边的仆从都不敢动弹。
方才从林荣家的口中喊出然姐儿,她们也有了几分猜测。
尽管何阁老的原配之死在何家是不能说的禁忌,但然姐儿的名字,却是常挂在几位爷的口中的。可见然姐儿在几位哥哥的心中,是多么的重要。
然姐儿的院子,一直保留着,保持得光洁如新。
日期:2022-08-09 07: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