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这么多了,你赶紧回来吧,他们已经在准备传送法阵了。如果再迟到,我这一晚上的架算是白吵了。”即便熬了一夜,司马晴的精神依然不错,眼下没有什么比搞定了黔墨的事更值得高兴,但本家那些长辈们的脸色可就不这样了。
目前来看,黔墨确实是解决异方四界安全问题的唯一办法。如果把阵脚封印在黔墨身上,妙言那伙人想动异方四界就先得过黔墨这关,就算他们不动阵脚、从别处入手,加固封印后的阵脚也会起到一定的防御作用,而且只要异方四界有个风吹草动,身上有封印有阵脚的黔墨也能立马发现。
只是。
如果黔墨一旦出了什么事,那异方四界必定会跟着遭殃!
他们不是质疑黔墨的能力,而是黔墨作为邪兽出身,司马家六百年来从不敢掉以轻心。祸斗的力量毕竟太强,万一失控了难以收场,却作为人类,司马家又不得不需要这样的力量。这把双刃剑不出事便罢,否则真想不出那会是怎样的光景。
他们都明白司马晴这样做是想保护黔墨,可这不仅仅是任性,更是在拿司马家和异方四界赌博。司马家责任重大,数千年来每走一步都小心谨慎,但这次却依了司马晴的胡闹。然而并不是他们说不过司马晴,只因为都是一家人,谁不会有心软的时候?
只因为他们被司马晴的话说的哑口无言。
“黔墨在你们眼里是工具,是利器,是司马家的守护兽。但他也是我最亲的人。你们可以当他是个杯子是把椅子,哪天不能用了就把他换掉。但我不准。我不准你们这样做。如果真要到了那么一天,我这个家主哪怕和全族为敌,也不会让你们动他一根毫毛。”
“当然,我司马晴也不会让那一天出现。我已经想好了,哪天我要死了,临死前我会用自己的灵魄为祭、给黔墨下一道控制他力量的血咒。这样司马家人就再不能对他说三道四、欺负他是族里的定时丨炸丨弹。”
“如果你们这次非不同意封印阵脚的事,那我现在就可以下了这道血咒!”
这丫头是在拿她作为家主的性命要挟,要挟他们能给黔墨一次肯定和信任。为一只守护兽本末倒置的做到这种地步,她无疑是最不合格的一介天官。但天官,终究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地下的密室里,族人在抓紧准备的传送法阵旁忙忙碌碌,而司马红双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孙女,手里简单的早餐并没有怎么吃。没一会儿黔墨就是来了,但她却移开了惆怅的目光。
“老夫人,法阵差不多了,大家可以就位了。”有人过来通报,司马红双这才看了看密室里汇起的光柱,点点头。
“嗯,等我们过去之后,把负责各个阵脚封印的小队也尽快送到,他们准备还要不少时间。小队的人员分配已经通知后勤安排了,一会儿就能就位。”
***
北京,某通讯大楼。
“你们那现在还有人吗?老夫人凌晨来的命令,要重新封印异方四界的阵脚,越快越好……对对对,就是妙言那单事,所以不能耽误,你们分部有谁闲着的就赶紧派过来吧。”
“是,是老夫人的命令,就妙言那件事呗!你别废话了,现在都赶时间呢。这都大半个月了,你们青海那几条搞事的文鳐怎么还没有抓到?反正现在着急用人,赶紧抽两个调过来用用,这事比抓你们抓怪鱼重要。”
“可以可以可以,那就这么说好了,沈阳能出十个人简直帮大忙了!”
上下两层的办公楼里电话忙碌,各种通讯软件、APP也都没有闲着。这种东拼西凑安排人的活儿,正是司马家后勤部的日常。除了人事调度,各种装备和法器的安排也全靠他们,因此办公楼里的空间门也是数不胜数。
此刻此时,有女子背着两大袋子丨弹丨从一扇空间门里出来。沉重的袋子在她单薄的肩头压出了深深的痕迹,她的脸色亦是憔悴,一双眼如死人般暗淡无光。
她对周围的繁忙和吵闹无动于衷,如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机械般毫无激情的整理着领子丨弹丨的文件,签字后又带着子丨弹丨和文件去了另一扇空间门。
司马家的子丨弹丨需要先向相关部分申领,然后再送去家族后勤部的仓库由专人施加术法。当然,送完了子丨弹丨还得把前一批已经处理好的子丨弹丨带回来进行分配,给各个分部送去。除了子丨弹丨,需要分配的还有一些基础的法器,毕竟司马家人可都没太多时间自己过来领装备。
这是一项枯燥繁琐的工作,即便如此也必不可少。后勤里负责这件事的共有十人,而司马兰英加入他们也已经有段时间。这段时间她仿佛一直活在地狱,断了和以前公司、朋友的所有联系,每天如行尸走肉履行着身为司马家人的责任。
回想起被强行带走的那天,司马兰英依然觉得像是一场恶梦。前一刻司马晴还说着羡慕她的自由,后一刻她就被绑入这可怕的深渊,甚至还被下了缚生锁扣。
都说想自杀的人是胆小鬼、是世上最没用的,可当你的生活里再也看不到任何希望,等待你的只有喘不过气的压迫,又该怎样做?或许她真就是个没用的人,甚至连她自己都这么觉得。如果哪怕是有一点点的硬气,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的光景。
她没有司马晴那样的灵力天赋和造诣,更没有司马晴那种能在重负下还依然能活出自我的勇气。她司马兰英注定了是个失败者,是个求自由而终不得的输家,也是司马家的笑话!
“兰英,这段时间还习惯吗?后勤虽然都是些弯弯绕绕的小事,但司马家的运作可全靠我们。只不过你一个本家人被派来这里,倒是挺委屈的。”有族人过来搭话,却是字里带刺。司马兰英听得出来,这是在嘲笑自己的无能,嘲笑自己身为本家人却妄想脱离司马家。
这样的话她已经听过不少,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一笑了之——他们说的都是事实,众所周知的事实,别说反驳,就连糊弄她都做不到。
司马兰英习惯性的沉默寡言,只有这样才能在后勤部里与人竖立一道防备,但嘲笑和攻击无处不在,就如现在才回到自己的位置,桌上的东西便像刺狠扎进了心里。
那是刚整理好的名单,往异方四界封印阵脚的人员安排,必须第一时间送去本家。司马兰英看看四周,但回应她的只有冷漠的背影。
他们想让她这个本家人去送文件,这点嘲讽的伎俩司马兰英还是明白的。可谁让她就是个笑话,谁让她觉得自尊这种东西早已经不重要了。
自从被带到后勤部的那刻起,司马兰英的骨血和勇气就已经彻底死了。
那女人没说什么,甚至连一个不愉快的眉头都没皱。于她而言,身在“地狱”,还有什么值得在意。她如那些人看笑话的人所愿,拿着名单去了空间门。她知道那些人这时候都在看自己,所以就让他们看去吧,反正她心如死灰,那里不过是一滩再不会有涟漪的死水。
可看到这样的自己,那个曾经羡慕自己的侄女又会是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