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练?小时候学习摘星剑术时,他或看过吧。你知道的,摘星剑招式十分花妙、难学。无人教授是不可能学会的。”
“那若是知道你们剑法术诀,再细看过你的招式,可能学会吗?”
“若光凭此就能学会摘星剑,我也做不到,多年稳居天镜司尊长之位。”
江保宁点点头。
“阿宁,庄焱是……”
江保宁面无表情,冷言,“前几日被庄焱刺死刺客,用的是摘星剑。你,提防着他点。”
程培风哑然,正欲追问,屋门被叩响三声。
二人立刻正襟危坐,随后一个盖得严严实实的人,进入屋内。
程培风与江保宁起身行礼,“太子殿下。”
“长宁妹妹,无需多礼。”太子萧诘刚忙扶起江保宁,随即又道,“程尊长,快快请起。”
三人坐定后,江保宁立刻直言,“殿下,我听尊长说,皇上对您处理叛军之事,不甚满意?”
“确实。我虽给火焚冠上理由,但父皇似乎不大相信。还有,要诛庐阳侯九族时,才发现,偌大的侯爷,居然族系凋零,死的死,亡的亡,不然就是仅有的血亲也参与叛乱,被一股歼灭。皇上疑心,有人提前给族系造假。”
“殿下只要一口咬死,不知情。再给皇上一个合适的猜想,比如,是庐阳侯自己知道濒临死路,提前做了安排。反正死无对证。”
太子点点头,“长宁妹妹,果然如你所料,皇上自从十三州驻军中,挑选了两个驻地。幸好我们事先将令州、云岭和虞江原事先换成十三州的将士。如此一来,留在京都的驻军几乎一半,都是十三州的!”
江保宁捏着大拇指,肃声道:“殿下,这些远远不够。”
“平定叛军,一为殿下有自己的军力,二,要让朝臣都看到殿下,是可以堪当大任之人。皇上一直把持朝政,殿下锻炼的机会甚少。待回京都后,程尊长会在朝廷中,主动牵头,提出让您监理朝政。”
程培风肃声,“殿下放心,兵部、刑部、户部,臣都会让人支持殿下。”
“这过程,势必会血雨腥风,不过,我们占有身份优势。您是太子,只需要拿出皇帝年迈,又或者日渐体弱的理由,声援势力自然会越来越大。”
“可父皇不过年过半百,他当年又曾是武将,何曾体弱?”
江保宁与程培风深深对视一眼,萧诘瞬间明白,“长宁妹妹,你!这怎么可以!”
江保宁原本腰身懒散,突然身子一下挺直,厉声低吼,“太子殿下!事到如今,您不要告诉我,后悔了!”
太子看着眼神想要吃人的江保宁,咽了口气,“并,并未……”
程培风拉了拉江保宁,低声提醒,“长宁,慎言!”
江保宁眼神中冷冽着寒光,“殿下,任何位置都不是立刻就能坐稳,坐好的。每每帝王交替,都是国家最薄弱的时刻,我不会拿国家生死来笃你是一个好皇帝!”
程培风厉声,“长宁!”
江保宁冷看程培风一眼,随后低喘着气转向萧诘,“殿下,回京都后,您不宜在明面上去朝臣过从甚密。免得引起皇上忌惮。
半年时间内,拉拢半数的朝臣支持。”
“半年?”
“殿下,这根本不是难事!你是太子,天然会有一批朝臣支持你!而且,据我所知,朝中一直有几个老臣效忠于你!换掉之前的京兆尹,就是他们帮你做的!如今,程尊长又站在您这边,拉拢一些忠臣、愚臣,半年绰绰有余!”
太子萧诘本就温弱,在江保宁厉声斥责中,连连应答。
等到太子走后,江保宁仍旧是火冒三丈。她付出那么多,老师、十三州、父亲旧友、甚至是庐阳侯——这个毫无过错,只因得知小月关事情真相就坚定站在她身边,愿意献身的军侯。甚至是那个到死,她都不知其名字的,假装行刺皇帝的先锋之人。
一切的一切,绝不能因萧诘一时的温软,化为乌有。
等到只剩程培风与江保宁二人时,程培风幽幽叹口气道:“长宁,你不该那个态度对太子的。若我们决意扶持他,本就该接受他原有的样子。他是有帝王之才,只是仁人之心重了些,这不也是你最看重的地方吗?不管怎么说,若他未来是帝王,你这般无礼,我总是担心……”
江保宁明白程培风话里的意思,只愤恨道,“有更合适的人,我如何也不会选他!”
她当然可以直接让赤蜂杀手杀皇上,可死一个皇上,就没有人知道,那些不该死的将士。
现在死一个帝王,让太子登上王位,就是赶鸭子上架。
所以,她必须等,等太子能够作为帝王掌握这个国家,等太子权利够大,能够支撑她掀起来的狂波巨澜!
程培风还想追问摘星剑的事,又瞧江保宁满脸疲态,只好暂且将疑问全数吞在肚中。
入夜,半轮月色让天地都温柔上几分,江保宁不禁感叹,万古长存的唯有天地自然。想到这儿,她反而不再多想,这件事背后的骂名,污名。万事对得起此刻的良心足以。
虽然经历军乱,但回程的队伍反而更加浩浩荡荡。大军肃穆,步伐整齐,衬得帝王之姿更加雄浑。
庄焱因护驾有功,回程途中,皇帝特许其驾马随侧。
所有人都瞧得出,从今往后,小庄大人前面这个小字,恐怕是要去掉了。
程府一行人刚回到程府,凳子还未坐稳,江保宁就被庄霏拖走。
程培风不解,什么时候,这两个人关系如此亲密了?他疑惑问询身边的侍女,却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庄霏带着疲惫不堪的江保宁,急急追问,“我什么时候能见到荻原?”
江保宁担心她知道孩子不是荻原后,情绪大动,扯了个谎,“我也寻不到他。”
庄霏满脸惊慌,扯着对面的人,“川禾,你是敷衍我,还是故意不让我见他!表面上答应帮我,根本就在背地偷偷看我笑话!”
从广浒原下来,一路又舟车劳顿,江保宁心绪上又一团乱麻,她本就体谅庄霏孕后神思不宁,连茶水都未喝一口,却听庄霏如此抱怨自己,于是冷语呛道,“庄霏,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这世上那么多笑话,我偏盯着你的?”
庄霏听着她冷斥的话,眼泪啪嗒啪嗒流出来,抽泣道:“川禾,你别生我气,我就是太着急了……”
江保宁长叹一口气,“我不是敷衍你,你可以向你父亲打听一番,这些时日是不是一团动荡。我向你发誓,一定尽心竭力,弄明白这个孩子,还有荻原。好吗?”
庄霏泪眼汪汪地点点头。
江保宁伸手替她抹掉眼泪,深叹一口气,尽是无奈。
从庄霏处出来后,萱萱就立刻迎上来,江保宁立刻摆手道,“只要不是立刻死人的事,都明日再说。”
她太累了,身形兼备的累,心血煎熬了一整个春天,才终于让半个京都的军防,都落在手中。
萱萱看着拖着疲态身影的人,终究什么也没说。等人影消失在拐角,旁边突然冷不丁冒出一个人,“是什么事?”
日期:2022-08-15 18: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