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听到这些话,稚嫩的小脸微微点了点。
那一瞬,何夕和纪盛延才发现,不管安安怎么自立,有多优秀,他也还是个孩子,一个八岁的孩子而已。
何夕一直守着安安,熬红了眼睛。
纪盛延让她回去,她不肯,他只能找来护工,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看好何夕。
护工频频点头,之后纪盛延离开病房。
走廊里,助理站在外面等候多时。
“纪先生。”助理看到纪盛延出来,立刻走上前。
纪盛延阴冷着脸,“去查肇事的摩托车,我要马上知道,是什么人敢撞我纪盛延的孩子!”
“是,纪先生!”
助理急匆匆的离开医院,去调查这件事。
上午,顾萧笙和白欣南匆匆赶来,两个人听说安安住院了,都放下手中的事情,马上赶过来。
“纪盛延,安安怎么了?”顾萧笙站在病房外,急切的问。
纪盛延一脸愁容,几个小时没有休息的他,徒增了一层倦态,“已经醒了,还在观察中。”
“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意外?”白欣南也是担心的问。
这句话,潜台词里蕴含了太多含义。
纪盛延和顾萧笙都知道,这不像一个简单的意外,倒像是有人特意而为。
顾萧笙低声道,“你找人去查了吗?”
纪盛延目光幽深,顾萧笙看到他脸色,心照不宣的没有再问。
为了不打扰安安休息,顾萧笙和白欣南没有进去,只是在病房外待了一会儿,见安安和何夕都好,两个人便离开了。
下午,助理急匆匆的赶到医院,“纪先生,人已经查到了。是个中年男人,独居,有案底。”
“人呢?”纪盛延问。
“在出租屋。”
纪盛延的脸色一瞬冷下来,他不让人打扰何夕,雷厉风行的离开医院,助理紧跟在后。
一个小时后,A城五环外的出租屋里。
“你们是什么人?私闯民宅,我要报警抓你们!”一个穿着邋遢的男人大叫着,被纪盛延一脚踹翻在地上。
“你们打人!”男人捂着肚子,看对方有几个人,不敢轻易还手。
优质皮鞋摩擦着地板,纪盛延走过去,一脚踩到男人胸口上,“说,谁让撞的我女儿?”
“女儿?”男人大惊失色的看着纪盛延,突然反应过来,“你是……”
后面的话,男人不敢再说下去。
A城王一般存在的男人,不是他能反抗得了的。
“说,谁让你撞的?”纪盛延的声音狠厉的慎人。
四十来岁的男人吓得直打哆嗦,“不是我!不是我!”
男人像要往后退,却被纪盛延死死踩在脚下,一直摆手说,“不是我!不是我!”
“那是谁?”纪盛延冷声问道。
男人不敢隐瞒,生怕因此丢了性命,“是王志强!是他让我撞的!纪先生,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个小女孩儿是您的女儿。我要是知道,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呀!”
“王志强。”纪盛延阴冷的念着这个名字。
“对!就是他!他进监狱之前和我是好兄弟,他说他被人陷害了,让我去给对方的女儿一点教训,我昨天就开摩托撞了那个小女孩儿。谁知道突然又跑出个小男孩子,我开车撞过去,发现地上留了一滩血,我一害怕就跑了。”
男人全部招了出来。
纪盛延的目光凶狠的像只豹子,恨不得掏了这个畜生的心。
“纪先生!我真不知道那个小女孩儿是您的女儿,我知道错了,纪先生,求您放过我吧!”
男人口口哀求着。
纪盛延不为所动,安安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他不可能原谅这个人渣。
“录下了吗?”纪盛延问助理。
“录下来了,纪先生。”助理拿着录音笔说。
纪盛延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报警。”
“是,纪先生!”
男人见助理拿出手机,瞬间激动起来,“不能报警!不能报警!纪先生,要是报警了,我会坐牢!我不想坐牢!纪先生,求求您了,放了我吧!”
纪盛延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
助理拨通了警局电话,“警局吗?我要报警!有人在图书馆外撞了一个小男孩儿,之后逃逸,现在人在五环外……”
男人听到自己家住址,整个人吓瘫在地上。
纪盛延冷冷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转身离开出租屋。
助理按照纪盛延的命令,把录音交给了警方,男人亲口承认蓄意撞人,证据确凿。
很快,监狱里的王志强被提审。
丨警丨察把男人撞人的事情说出来,王志强脸上露出惊慌之色,“这跟我没关系,是他撞的人,跟我没关系!”
“对方已经交代,是你指使他撞的人。”
“丨警丨察同志,一定是搞错了,是他诬陷我,我根本没说过!”王志强百般抵赖。
但警方已经掌握了足够证据,王志强是逃不掉的。
几天后,安安的情况渐渐好了起来,小家伙可以自己坐起来吃饭,但一般都是流食,太硬或者太油腻的东西医生都不让吃,还要时刻观察安安的脑部精神变化。
何夕几天没合眼,纪盛延怕她昏倒,强制她回家休息。
“盛延,我真的没事。”何夕在原地转了一圈,脑袋一昏,脚下就不当起来。
纪盛延赶快扶住她,“你看看,还说没事。你眼睛都熬红了,现在马上,必须回家休息!”
纪盛延发了话,严肃的像个家长,不允许何夕不听话。
他握着何夕的手说,“安安已经醒了,护工会照顾好他。你不能倒下,不能安安好了,你却又躺在病床上是不是?”
何夕点点头,答应先回去休息,但不忘嘱咐纪盛延,一旦医院有什么事,马上打电话通知她。
纪盛延点头答应,让助理送何夕回御海阁休息。
晚上,安安躺在病床上,两个护士进来还药,见安安合着眼,以为他是睡着了,轻声的说,“你看,这小男孩儿的五官长得多好,长大了一定迷死好多女孩子。”
“他是纪先生的儿子,纪先生长得那么帅,儿子肯定也差不了。对了,你知道吗?这孩子进来的那天,脑袋后面全是血,有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好像是孩子奶奶吧,拼命的叫医生。后来孩子推进手术室,血库没有这个孩子的血型,孩子奶奶的血型刚好合适,还让护士抽干自己的血救孙子呢!”
“纪夫人对自己孙子真好!”
“嗯嗯。”
两个护士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换完药拿着托盘出去。
安安听到关门声,睁开眼睛。
小家伙望着一滴一滴的点滴瓶,默默的想到了很多事。
他是不喜欢纪母,一开始,他甚至不喜欢纪盛延。
可有好几次,纪盛延都证明了他是爱何夕的,是可以为了何夕舍弃一切的。这一点慢慢融化了安安的心,他开始试着去接受纪盛延这个父亲。
可纪母,那两次夺子,让他妈妈生不如死的画面是安安这辈子都不能忘的。
所以,不管纪母怎么对他好,他都不为所动。
在安安幼小的心里,他最亲的人就是妈妈,然后是妹妹。至于纪盛延和纪家的那些人,跟他都只是名义上的关系。
可如今,纪母为了他也是拼了老命。
安安不是个铁石心肠的孩子,他只是外表冷漠了一些,其实越是这种人,内心越感性。
A城入了夏末,夜里开始起风。
窗外的树枝摇曳,安安转头看了看,内心早入夏末的温度化了开。
纪母得知安安的情况稳定后,着急的赶来医院。
可人到了病房门口,又僵住了脚步,犹豫要不要进去。
“妈?怎么了?”何夕在纪母身后问。
纪母转过头,迟疑道,“我、我怕安安不想见我。”
何夕恍然,安慰纪母说,“怎么会呢?安安今早醒的时候,还问起了您。”
“真的!”纪母惊讶的瞪大眼睛,“安安问我什么了?”
何夕说,“安安问您怎么样?那天有没有伤到?”
纪母哽咽了一下,眼睛瞬间红起来,“真的?安安他关心我。”
“当然了,您是他的奶奶,他身上流着您的血脉,怎么可能不关心您。”
纪母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幸福感,她擦了擦眼泪,“进去吧,别让安安等太久。”
说完,纪母拧着把手推开了门。
安安听到开门声,下意识的抬起头。
总孙俩四目相对,纪母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安安的性格也和纪盛延儿时一样,不懂得表达自己的情感。
还好有何夕在,她拿了张椅子,让纪母坐在病床前。
“安安,奶奶来看你了。”何夕站在纪母身后,笑着看向儿子。
安安自己坐起来,看纪母的目光还有些不适应。
发生这些时后,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纪母,是按照之前那样冷漠,还是像心心那样亲密。
纪母毕竟是长辈,看到孙子更是心疼的很,“安安怎么样了?脑袋还疼吗?疼就跟奶奶说,奶奶一定找最好的医生治好你。”
安安面对这样的关心还有些不适应,他没说话,纪母看着周围的监控仪器,反而关心的说,“安安有哪里不舒服,都告诉奶奶。你想吃什么,奶奶让人给你做。想要什么,只要奶奶有的,全部都给你,只要安安赶快好起来,让奶奶做什么都行。”
老人都会话多,可纪母的每一句话都戳人心房。
安安被动的接受着一切,始终没有说出一个字,纪母以为孙子还是不喜欢自己,低落的垂了垂眼睛,突然叫何夕过来,拉着她的手说,“我知道,这些年……”
病房里传来纪母的哽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