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午后,琴师吸烟时被一缕古怪的烟别住了牙缝。他难受极了。用牙签剔,用清水漱口,用针把棉线引过牙缝,再将棉线拉锯一样地反复推拉,甚至堵住口鼻只用那条牙缝呼吸,都不奏效。他想起自己的古琴。随即双目微闭轻拂一曲。试图用生命中最宝贵的琴声将那缕该死的烟赶走,也失败了。最后,他把琴拆开,将琴弦依次系上自己的牙齿,另一端则系在脚趾上,他用脚趾和牙齿将琴弦绷紧,绷到一个他感觉合适的程度,就开始无中生有地弹奏一支“烟牙曲”。怪烟也许是被与自己有关的乐曲感染,也许是意识到琴弦带动的牙齿的震颤可能危及性命,它轻巧地升上了天。
琴师出门碰到兜售铁制火柴的铁匠妻。他被铁火柴吸引了。他把玩着铁火柴问,这东西能点烟么?女人说如果你用火柴头蘸上硫磺,就可以,我也配硫磺卖。琴师想问这样点着的烟会不会别住牙缝,但没问。他买了火柴和硫磺,随地捡起一块石头,蹭了一下着了。他把烟点着,用刚才那条倒霉的牙缝喷着烟走了。后来,他再没见过铁匠妻,一个把铁火柴配硫磺卖给他的女人。
琴师自己也谱曲子。谱一支曲子要很长时间。这期间他神情恍惚,终日梦呓般地胡言乱语。他被未完成的曲子困扰着,折磨着。他突然很想知道一段段未知的乐曲是在何时何地到达他的心,然后被他用十指拂出,用笔墨记录。最近他把很多精力都放在这件事上。一天他碰到一位制秤的老人。他向老人诉说自己的苦恼。老人决定为他制作一杆可以称出他头脑中乐曲重量的秤,结果精确到最小的计量单位。老人说,你只需在谱曲之前和之后称一下体重,两个一减就是曲子的重量。琴师不信,老人也不多作解释。一个月后,秤制成,老人为琴师亲自称了两次,果然减出一个相同数值。琴师说怎么能证明这个数值就是曲子的重量?老人请他将心中的曲子由手拂出,再用纸笔记录下来。琴师都一一照做。老人用记录乐谱的纸的重量减去白纸的重量。得出的数值与前两次相同。琴师开始将信将疑。老人又用他拂琴前的重量减去现在身体的重量,得出的还是同一个数值。琴师笑了。他开始满屋子找自己的铁制火柴和配套硫磺。他要给老人点一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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