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说,在我们刚刚来到麦村的那些日子里,她一连几天都梦见了水。那些湿漉漉的水草像蛇一样紧紧地缠绕着她的身体,使她喘不过气来。“我一闻到墙上石灰水的味道就会做噩梦。”她说。那时,我们搬进枣梨园还不到一个月。粉墙上新刷的石灰还没有晾干,院子里整日飘荡着一股酸涩的气息。这座宅院是在祖父的手里修建的,位于村子的西南角。由于多年来闲置不用,园内到处杂草丛生,泥墙斑驳。在那段寂静的日子里,我日复一日坐在阁楼的窗前,听母亲给我讲述她做过的每一个梦。这些古怪的梦经过我不安的睡眠的滋养和复制,构成了我来到麦村以后第一个深刻的记忆。当时,我并不知道,母亲肆意编造的梦境仅仅是出于一种变相的抱怨,一种对往昔的时日的刻骨的留恋。和大多数迁徙中的妇女一样,她认为失去的岁月才是她唯一珍贵的财富。我想起我们住进枣梨园的第一个晚上,临睡前当我问她我们是否第二天还要继续赶路的时候,母亲立刻用一种讥讽的目光瞥了父亲一眼,“我们不走了,”她说,“我们就像一棵树一样要种在这里,在这里生根,发芽,并且烂在这里。”母亲对这里的一切是那么的不适应:阴雨连绵的天气、空气中飘动的花粉的气息、院里薄荷丛中开出的一丛丛淡蓝的小花。她的这种颓丧的情绪立即便感染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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