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庸赘言,我们的分别冷静而克制,几乎连对视和握手的程度都没有达到。在我们年轻的生命中,聚散离合乃是家常便饭,以至于握手在我们之间都显得多余。他比我早一天离开哈勒,那个晚上我们两人是在一家戏院里度过的,我们没有叫“温福里德”协会的人;第二天早上他就要出发,我们在大街上分手,正如我们曾经有过的无数次分手那样,我们转身向着不同的方向而去。我不得不通过叫他的名字来强调我对他的祝福——是名而不是姓,这在我是很自然的。但他并没有这样做。他只是用英语说了声“回见”,这是克雷齐马尔的套话,他也总是讽刺性地引用它,对于这种引文,对于这种能够打开记忆闸门的逐字逐句对某件事和某个人所进行的暗示,他有着非同寻常的兴趣;他还就我即将迎来的一段军旅生涯加开了一个玩笑,随后便走他自己的路去了。
他是对的,不要把离别看得太重。最迟一年,等我在部队的服役期结束,我们说不定就又会在哪儿重逢。然而,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却又是一个阶段、一个时期的结束,一个新的时期的开始,而如果说他似乎并未对此加以重视的话,那么,我就会以某种动情的感伤的方式来让自己对此有所意识。我通过跑到哈勒去找他而使得我们的中学时代得以延长;我们在那里的生活同在凯泽斯阿舍恩的相比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同。而那段我已上大学、他却还在中学的时光,我也无法把它拿来同现在出现的变化相比。那时,我把他留在了故乡城市和中学那熟悉的氛围,并随时重新出现在他的身边。只是到了现在我才觉得,我们的生存开始彼此脱节,我们两人开始各自独立生活,而曾经在我看来是如此必要(即便毫无意义)的事情行将结束,这件事情我也只能再度用前面说过的同样的话语来描述:我将不再知道他都做了什么,经历了什么,我将不再可能坚守在他的身旁,目不转睛地去关注他,相反,我却恰好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在我最最希望观察他的生活的时候不得不离开他,尽管这种观察肯定是改变不了他的生活,也就是说,在他放弃学者的道路的时候,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放下圣经”,全心全意投身音乐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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