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不再关心政治,而把精力集中在文学上。我把《伊戈尔远征记》(那十二世纪晚期或十八世纪晚期的无与伦比的神秘史诗)中朱红色的盾牌和蓝色的闪电、普希金和丘特切夫的诗歌、果戈理和托尔斯泰的散文作品,以及那些探索和描写了中亚荒原的伟大的俄国自然主义作家们的作品全都请到了我在剑桥的房间里。在市场的一个书摊上,我意外地碰上了一部俄语著作,一部二手的达里的四卷本《现用俄语解释词典》。我买了下来,并且决定每天至少读十页,匆匆记下可能会特别让我喜欢的字词,我坚持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惧怕由于异族的影响,自己会失去或者讹用我从俄国抢救出来的这唯一的东西——她的语言——这种惧怕变成了十足的病态,比二十年后我感到的、觉得永远不可能把自己的英语散文提高到哪怕稍稍接近于我的俄语水平的那种惧怕要令我苦恼不安得多。我常常一熬熬到大半夜,被几乎是堂吉诃德式的可笑的一大堆大部头书包围着,写一些精雅而又很是死气沉沉的俄语诗歌,不是出自某种活生生的强烈感情细胞的驱使,而是围绕着因其本身的缘故我想要使用的一个生动的词语或言语表象。如果那时我发现了今天如此清楚地看到的,像驯化了的老鼠一样在我的房间里四处奔忙、纠缠着我的各种同时代的(乔治时代)英国诗歌模式对我的俄语结构的直接影响,我会感到震惊的。再想想我付出的劳动吧!突然,在十一月的一天的凌晨时分,我会感觉到那静寂和寒冷(我在剑桥度过的第二个冬天似乎是最冷也是最多产的)。我在其中看见了一场传说中的战斗的红色和蓝色的火焰已经暗淡下来,像在古老的枞树间的北极日落的哀伤的余晖。但我仍然无法迫使自己上床睡觉,害怕的与其说是失眠,不如说是那不可避免的双倍收缩,是因卧具的寒冷而起,也是因为那叫做下肢不宁性焦虑的奇怪的症状,这是一种痛苦的不安宁状态,肌肉的敏感度令人难以忍受地增加,导致四肢姿势的不断改变。因此我会加上更多的煤炭,在冒烟的黑黑的火炉口上放一张摊开的伦敦《泰晤士报》,把炉子无遮盖的凹处完全挡住,好帮助火焰重新燃烧起来。在绷紧的报纸后面会开始发出一种嗡嗡的声音,报纸则会带上鼓面的光滑和被照亮了的羊皮纸的美丽。不久,随着嗡嗡声变成了怒号,在报纸的中央就会出现一个橙色的圆点,不论是哪段文字恰巧在那个地方(例如,“国际联盟并不拥有一分钱或一杆枪”或“复仇女神对协约国在东欧和中欧的举棋不定已经实行的报复……”),都会以不祥的清晰凸显出来——直到橙色的圆点突然炸裂。这时,燃烧着的报纸,带着解放了的凤凰般的呼呼声,会沿烟囱飞出,加入到群星的行列中去。如果那只火鸟被人看到,就需为此付出十二先令的罚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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