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心里,高兴总是占着上风,正因为如此,我到达时总比别离时更真诚。在别离时让高兴的心情表现出来,往往是不得体的。离开凯勒寄宿学校我很高兴,但我不让这种心情过分地表现出来,担心会使雅各布先生感到难过。我非常喜欢他。我这位老师,大家都称呼他的名字凯勒先生,或者更可能是他出于对他的老父亲——这所寄宿学校的创立者和校长的尊敬,自己要人家这样称呼他的。雅各布先生像《殷切期望》中的韦米克一样,对自己的父母——因为他母亲也还活着——主要是对自己年迈的父亲,有一种近乎宗教的、始终不渝的崇敬。他自己尽管已经很成熟,还是使自己的思想、意图和生活,附属于这位长辈。这位长辈学生们几乎不认识,因为他只在隆重场合才露面,但整个学校都感受到他的权威。老爷子待在二层房门紧闭的卧室里,每当大家看见他从那里下来时(就像摩西带着摩西十诫从山上下来一样),他的神情总像充满了使命感。那间卧室是一个神圣的地方,我只有罕见的几次被允许进去(因此我能证明这位长辈确实存在),而且是陪母亲进去的,单独一人我绝对不敢。我们被引进一个胡格诺教派式的小房间。老爷子成天待在这里,坐在一把带棱纹平布椅套的大扶手椅里,靠近一扇窗户,从窗户里观察在院子里走过的学生。他首先表示歉意,不能站起来接待我们。他的右臂斜放在一张桃花心木办公桌的台面上,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我注意到,在他左边的一张独脚小圆桌上,搁着一本厚厚的《圣经》,还有一个蓝色的碗,给他当痰盂用,因为他患有严重的卡他性炎。他尽管个子很高,但岁月并没怎么使他弯腰驼背。他目光坦诚,嗓音严厉;他的吩咐总由雅各布先生传达全校,在大家的理解和感觉中,这些吩咐雅各布先生是直接从上帝那里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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