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恪之进兵于新城,魏无衅之可窥;若孙綝之进兵于寿春,则乘魏之衅而动矣。毋丘俭之讨司马昭,犹惧吴之袭其后;若诸葛诞之讨司马昭,则吴且为之援矣。綝之事易于恪,诞之事易于俭,而迄无成功者,是綝之才不如恪,诞之才亦不如俭也。然吴有不降贼之将,则于诠一人为忠臣;魏有不降贼之兵,则诸葛诞数百人皆义士。君子谓吴之一人,可以愧吴之众人;而诞之数百人,愈以重诞之一人云。
“威克厥爱”,为将之道固然,而用法太严,御人太酷,又必败之理也。朱异不杀,则吴将不至离心;文钦不诛,则魏将不至解体。读书至此,可为严酷之戒。
曹操筑土城于潼关之西,地高而无水患;司马昭筑土城于淮水之南,地卑而有水患。无水患,则城难堕;有水患,则城易堕也。而天雨不降,淮水不发。与寿春相拒数月,而曾不得上方谷一日之雨;以淮河之势,而曾不及铁笼山一井之涨溢。此实天意,岂人事哉!此谯周《 仇国论》之所作也。
谯周《仇国论》,不过以成败利钝为言耳。其不作于武侯伐魏之时,而作于姜维伐魏之时者,盖武侯“非所逆睹”一语,已足以破之矣。使人尽明哲,孰竭愚忠?使人尽知天,孰尽人事?故后世人臣有报国之志者,愿读《出师表》,不愿读《 仇国论》。
闻魏之衅而起,闻吴之败而止,此姜维五伐中原之师,所以一出而即返。前于三伐、四伐之时,魏军中早有一邓艾为之设谋,为之画策,而维与艾尚未识面;直至此回,而又先见其子,后见其父。及既见之后,而又略战而退,未及大决雌雄。其事之纡徐,文之曲折如此。读书至此,又乐得而观其后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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