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20-04-05 11:11:33
九二、接手
左相往回来,路过蓝矮星时示孟生扶他靠墙站起。
—蓝都尉今原本欲将我如何?
—烧死!祭天!
—以告祭你那族兄在天之灵么?
—还有堂妹!
—说的是蓝妃?她也过世了?
—还不是你们害的!
—“你们”,是谁?
—你!还有你那—西凉人,还能有谁!
—为什么说是“害”,不是他们想要我那西凉人的命么?
—我堂兄就是求财,要命有什么用?
—他们亲口说不要人命的?
—就扮鬼神戏吓唬吓唬,还能要命么?
—蓝都尉,你堂兄确是自刎于家,那时我陪臻景侯在府养病,你应是听别人说了什么,大可继续信,也可趁现有空闲,理理眉目:第一、臻景侯遇袭谁人所为,事主尚未最后论定。第二、蓝妃与她父母现都还好好活着。第三,且慢慢想吧。
未出几步,身后有悲嚎声起。
—孟生,不妨求有人为你开怀大笑,撕心裂肺,有甚好?
—嗯。
进院后,孟生分布人去清扫战场、修理院门,复原布防。
谷雨并军医帮左相处理伤口。
一会儿,清明、狞猫几人领便装的郡守郡丞及师爷回。
满意进来便拜。
前些天四处走转时,左相看了几个好地方,便叫狞猫领人住外围好生监视着府衙,橙家蓝家老宅,尧庙…早晨,狞猫传消息说府衙、尧庙、官仓附近多有人出没,然其人手确实不够,只能顾紧要的,左相叫他小心哨探,优先郡守,清明出去时路遇的大队百姓便是冲击府衙扑空又来这边的。
左相叫人上了热茶糕点,又出来嘱清明狞猫等几人从后门再出去如何。觉里面人差不多平定时,方进来。
满意看来甚心灰意冷—灾不知何救,民不知何束,兵不知怎调,命似亦无可保。
左相道:满郡守,我们终究是朝廷命官,官身一日,尽职一日,莫若这样,先结这事,看能否知今民变来龙去脉,余则待特使来,再做定夺。
满意正襟坐了,说好,与郡丞师爷将此做了临时朝堂,按人头分别提审百姓及兵丁,问供画押。左相初只旁听,未与讯问,后及蓝矮星等,方问了些事,其已然听天由命样子,问什么答什么。
原长安遇袭事,其并不甚知情。
年中,蓝高星传信,嘱这边手脚收敛干净些,不要因小失大。然他平时好赌,也没太多积攒活泛,安静些时日没见有事,就打了些兵勇营主意,再加上前任郡守脑子活络,日子就还如常。后听说平西王查案,也没多往心去,因饷银本就悉听上边,差迟常有,小兵骂一阵也就完了,当官的自有找补处,再时不时指缝里撒出些给兄弟,也都能平衡,瞒报空饷的小事,京城还看不上眼,再说,还有橙家,且这地方没事自当西北,有事投靠河洛,平西王再查,还敢动大皇子渭南王么。然两家老人还是打了商量,准备甚多好处,永济侯那又走动了次,说没啥,小心点就行,去京里,堂兄说要收手,这次不同以往,橙家那边说,还要多些供奉,各方多要打点。前阵子,橙高星找喝酒,说想要个撞车,钱和人随他张口,又听说他手下有兄弟手甚巧,再给改装下。他说这可不是小事,问要干嘛,对方说,他兄弟(橙矮星)有个班子想做鬼神戏吓唬吓唬那西凉人,居然拿什么互贸断人财路,也敲打下平西王,撞车呀焰火呀彩衣呀甚多东西都要用到,并京里很多人都不满她们,就又说些名号,都是公主王爷朝中大官,故他虽害怕,然诱惑也真大,听来又觉平西王她们势单力孤,朝不保夕的,有事也会以为是渭南王,再者就算用了撞车咋咋,改装过也死无对证,就连钱带人都要了,后又找个当口将那改装的小兵处理了。过些天,他堂兄专程急打发人来问这边是不有事瞒他,回信的刚走,就听说西凉人出事了,上面又层层查各营各部辎重军械,他就去找橙高星,对方说不知情,京城里鬼神戏早就在渭南王家扮完了,撞车用完也彻底销毁。再后就又听说他堂兄一家其实都没了,他老子吓得半死也将他揍个半死,他生气又去找橙高星,橙高星就分析说定是那些西凉祸水害的,永济候也不满他们,还又给他些钱与人来安抚。过几天,他又来,说都要遭殃,那个平西王要专门驻到平阳来,就是想把两家一锅端喽,她和二皇子间也不清不楚,定是想扶他当太子,不如先下手,京里也会有响应,这就有了策划,觉成功了许能封王,不成功和啥也不干都是个死。原本想等等的,正好赶上地震就连夜联络,分头行动,再加上老百姓早就有情绪,兵勇营那些二流子也好收买,掺到百姓里面就是换身衣服的事儿。
左相问橙高星现在哪,答说去狙杀二皇子了,刚才那信儿就是他送的。
左相就看他:那么巧,说狙杀就遇见就得手了—要是他在家喝茶,且人证物证都在呢?
蓝矮星就又瞠目,又矮了几分。
左相道:按你们的说辞,我来端你家锅好理解,关橙家什么事?
蓝矮星似又萌生希望:要是我说了,我的事,能不牵连我堂妹么?
左相道:蓝都尉,你应也知,这不是我能决定的,还要你自己想清楚。
蓝矮星就横了心:他说,你是来替大长公主灭口的。
却没待他再接着说,郡丞的笔就掉了下去。
左相笑,看向门口:这事看来不是三句两句,也不早了,今就先到这儿吧。
倒是满意等人如蒙大释。
这边旦有空余,谷雨赶紧进来,说外面都还安平,衙役都在门口等。满意听到,情绪终好些,左相命通传其等取镣铐囚车再来,衙役再到后,百姓集中训诫后放出,余则上了镣铐又蒙头装车带走。左相看满意,他自就说定用可靠人手,亲自昼夜加严加固隔离看管,务使安全到问罪之前,左相又命人相镇着将其等送回。
一应结束,二皇子也没出现,莫论真假死活。
左相就颇有些困兽之意—留此,许仍被动;不留,亦难主动—烧死,祭天,声犹在耳—拥氅坐下,将腿脚垫起搭在另一椅上—长安此时已应知大军迁转,知这边有震么,不会不知,但愿不知,最好是东容老祖正四处捉她描描画画…迷迷糊糊间就睡了。
不知多久,觉身畔有人,眼尚未睁,便去摸桌上朴刀。
温和声起:布惊,是菖蒲。
左相适应了下,追看过去—是蟒袍菖蒲。
厅中无灯,倒是外面光越过窗格,融融散漫。
—还以为,你跑没影儿了呢?
—倒真没轻跑。
—说来听听。
—你饿了没?
—饿了。
他起身去炉上提水,先将茶杯涮涮,换了水,放她手边,方掀帘去外面,回来说,饭即刻来。
果不一会儿,谷雨就带烛饭来了,菖蒲说有事,稍后再回,便告了退。
谷雨检查她伤,新血渗出不多,道:狞猫仍住别处,外面御林军接管。
简单吃过,谷雨扶她回房间,又做了些其他整理。
再回厅中,菖蒲已在坐,与她说了这一天的事。
其被孟生带领见到东家,亮明身份,两人分析是有人要将事推到平西王与民冲突局面,又兼人心惶惶,大军北迁,特使西来,两国交易,河洛调查,几事并一事,便什么水都搅得浑。便与东家商议,她召些人手看这边情况,若恶化就相机搭手。他则将腰牌手信给孟生,去求救最近过路军,自己持陛下特旨信物回渭阳大营调御林军,又命亲随送信莲房,北迁军队不能按时抵达,便带兵分头以问询督检名义缓移平阳,又通报加急送信京城,概说此处情况,路上又听传,有人狙击二皇子,进城后,探得官驿无事,便直接将橙家、蓝家、尧庙并几个大族宅邸围起,此际,城门、兵勇营、河洛驻军营、府衙、府库尽被御林军接管,本州州牧亦正领人赶来,参审此案。
左相听罢—
—见到蓝矮星了么?
—已接手管控,看了问案记录,找人过了话,姑母事不要乱说。
—菖蒲,缘何要让莲房有动作?
—东迁军队若遇阻失期,应非一般遭遇,河间王平西王名字旦相提并论—如今,震情不明,京中敏感,南边得信也不免生事,我们几个在一起,怎么都好说。
—事先知是党参带队么?
—不知。
—你系我安危动用私谊,党参念我们情分,不怕蹚这浑水,我心自知。目今路仍未绝,许也曲折,我意莫首选因变而起,恐得之速,失之亦然。你会是好皇帝,更应长久。陛下的话虚虚实实,别人亦许有其众望所归,毕竟是未来之事。
…
—西军东迁,擅自与斗,兵部有权问询,朝中也必有参劾,王御史想也进退皆窘,对应言路、审理案据,莫出疏失。
—布惊,觉民煎熬甚。
—今不止一人欲将我烧死祭天,或作公敌或作私敌。教民养民不是三两日之功。然曲民心,矫意妄用即立见成效;我们更应知解肯綮,深耕细作。
—好。我也做了坏事。
—多坏?
—叫那些巨宅出盐米财帛,连夜分发灾重百姓,亦从宁阳挪了被服冬装,一两天便到。
—钱也要他们出么?
—反正也是聚敛来的。
—就纾解民情,倒也不坏—今我打发人,给藕节送了信,东家应也会有通报,若她震中无事,就能在那边承转照应着。
—布惊,我不怕得罪谁。
—嗯,你一西北封主,却来河洛管事,不得罪也难,便也只有费力讨百姓好了—融池在京安全么?
—应无事。饷银冬装,都是表征,内里,我也想管。
—你想好就行。
—幽闭时,心有不快意,我就缘池塘跑,有次自半夜到东方泛白,到红日初升—劲力全无,手腿抖颤,却骤生仰拜崇敬之心,今自渭阳回亦甚有舒张意。
—觉又有烦你,夸父兄是不是欺我腿被人砍坏了。
菖蒲哈哈大笑:布惊先去休息吧,有事明继续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