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三叔心情好是有原因的，他到这之前带了点酒和香烟自个上坡拜祭自己的爹去了，刚刚才下山。不过，在他下坡之前，烈日让他精神乏困，索性便靠在大树上小睡了会，这不正好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的爹从树下一跃而起，告诉他，他即将大富大贵，早日盼着把自己从这乱葬岗里迁移出去。

“老爷子，你叫我？”

余三叔正想着自己的飞黄腾达的美梦，入耳的余老爷子那沧桑的声音便从某处开始呼唤着他，起初他还没有意识，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停下手里的烟后一个劲掏耳朵，后来才发现真是余老爷子叫他名字，但是又不敢确定，这才反问了一句。

“三，想什么了？这么入迷？”

余老爷子见余三叔脸色有些煞白，气色也没有刚来时那般红润，抬头又见头顶的太阳越发炎热，判断是天气惹得，便没太在意，不过余三叔看着整个人都在傻笑的模样，倒是很想知道余三叔在想什么。

余三叔摸着脑袋，仿佛就像是闻不到尸臭一样，三步并做一步走到了余老爷子面前，眯着眼睛怪异的看了看周围，低头依附在余老爷子耳边，不知说了一些什么话，余老爷子还没来得及开口说，先把他自己给弄的哈哈笑。好比马戏团里的小丑，没把人逗笑却被自己的笑话逗乐了。

余明好奇心来了，余三叔从来没在他面前这么笑过，通常摆着都是一副叹息脸，手里时常握着一根烧不完的香烟。只有得到钱或者等价物，才会不留痕迹的偶尔笑上一笑，今天这笑脸绝对有些不正常。

看见余三叔远离余老爷子后，这才走向前开口轻声问道：“爷爷，三叔这是怎么了？”余明希望能从余老爷子哪能听到答案，无论是那一方面的，何况，在这样下去气氛会变的死寂，可能还会出现极度害怕逃跑的人，他需要一点质疑来稳定队伍。

男人们都在期待着余老爷子给出的答案，要不是余老爷子现在还在着，他们一定会不由分说沿着原路返回。此刻的余三叔全然像个疯子一样，不停的手舞足蹈，不知情的人看到他后，会以为这人是从那家精神病医院逃出来的精神病。

“信鬼神者，鬼神有之，不信鬼神者，则无之。”余老爷子在回答余明的问题之前，先神神秘秘的说了这么一句，包括赵叶枫在内的众人都糊涂了，可余老爷子接下来说的话倒是有些雷，“周公相信大家都听说过，三啊，这是做梦给做糊涂了！”男人们听完后瞬间便不以为然，一直认为被鬼缠身的余三叔，谁能料到竟然只是做了个梦！

见余三叔这个样子了，余老爷子也不好意思开口问，仔细观察起棺材内的死尸来，希望能看见推翻自己这个猜测的证据，毕竟一具腐烂了的死尸，自己静悄悄的从木棺里爬出来，无论换做是谁或者某一个人，都不可能会接受。

“算了，埋了吧。”盯着埋地里边，潮湿之后又被晒干的棺材里看，余老爷子不知道看没看出个名堂来，忽然间就把棺盖从底部推了回去，男人们这才三三两两的围了上来，不过上官雨馨依旧站在原地，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十分恶心，“你们三个负责挖坑，你们俩负责抬进去。”简单布置了一下人数后，余老爷子站一旁烧起香来。

“老家伙，我第二次来看你了，以前的时光多悠闲，咱们总爱在一起下象棋，互相之间棋艺差不多，也没分个高下，哦，对了，今天来不是来闲聊的，你看我这个记性，那些年，你岁数比我大，我也没你懂得多，你说你要给纸人化眼，我一开始是反对的，中国这么大，谁没听说过画龙点睛的故事？就连这纸人也是这个理，但后来你为什么偏偏就要在纸人上画眼了？画了还不说，提前几十年就埋在地下，还说总怀恋过去民国时的风景，不过，你看，现在咱们过得多好……扯远了，扯远了。”

三炷香被火柴点燃后，整齐如一的摆放在了红漆坟包前，余老爷子隆重的拜了拜后，拿出酒杯，倒上满满一杯的酒，用右手从左往右均匀的倒在泥土里。

余明毫无防备的“哦”了一声。

他从小就听爷爷说过，有人在下棋这个方面一直和他打成平手，经常一起切磋棋艺，原来还小，根本就不关心这些的他，突然间明白了爷爷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画龙点睛？纸人？本该是一些对亡人的挂念话，可通过余老爷子的口吻，赵叶枫却从中听出来一点，非同寻常的意味或者含义，他开始逐渐回想了起来。

联想到上次被余明叫去烧纸人的经历，赵叶枫忽然回忆起自己抱着的那两个纸人。虽分不清是男是女，可至少都有相同一点，都被人画上了眼睛！

一时间内赵叶枫想到更多，这情况不就跟家里面，乃至自己在车上坐做的梦一样吗？要说不谈梦境里，可家里边的却又能做出何种解释？

“老爷子，纸人画上眼睛会……”赵叶枫还没说完，余老爷子转头就对他摇头，示意赵叶枫不用继续说下去，这些事摆在这里谈显得有些不合适。

这边，男人们正准备挖洞，队伍里忽然有人看见棺材旁有个大洞，现成的不用还要自己挖？谁都舍不得浪费力气在挖个，把棺材抬起来后，一气呵成的埋在原来的位置，几人拍了拍双手，就算是完成了任务。

随后他们到余老爷子跟前，详细询问还要做些什么，余老爷子和蔼的笑了笑，一挥手就让几人向山下走去。但在他们下山之前，每个人都被余老爷子要求，必须要从火盆子上跨过去。

余三叔从那份快乐中回过神来，发现几个人都下山了，余老爷子却没有走的意味，慌忙跑到余老爷子面前道：“我们不走？”他打算这次下山后就回昆明去了，可余老爷子不走他就不能动走动，这才跑到余老爷子面前问问情况。

“你们几个是我特意叫上来的，余明，我问你，你三叔也跟着去挖坟去了？”余老爷子本来是叫余三叔喝酒吃肉的，准备香蜡钱纸期间，忽然发现余明把自己的三叔余立领了进来，后来再一想，也对，只有二个小子和一个小女孩，可搞不来这么危险的活，便默认了余三叔，现在余老爷子所问，就是想再确认一下是否真有余明的三叔。

“爷爷，不是我说你，没了余三叔我们几个哪敢来？就算我胆子在大，要是遇到什么吃人的玩意，那还不得成了人家口中，自带两条腿的一大坨肉？”换成其他人，余明才懒得争，智商就摆在那，在争又有什么用？但面对自己的爷爷，余明就不得不服服帖帖的解释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