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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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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拥起她,握紧反向的铁索,亦步亦趋地回去,风从背后追来,拔乱她的发丝,粘在他汗满的前颊,一丝丝地粘上去,如大漠中的花。

两人在桥端的堤岸上坐下来,深秋时节,秋雁繁忙地飞过,变幻的姿态在青色天空点映出无数水墨线条,田间农桑与漫道的野草顶着秋凉,迟迟不肯褪去青绿。凉风吹在身上,空旷的世界这一刻似乎只装着此时坐在这里的两个人。

“泗涧港,真是个好地方!”他看向旷远的天际,幽幽道。

“你喜欢这里?”她昂首看向他。

他未做答,看住她:“你呢?”

她回望着他,深重地点头,异常认真。

他的神情倏忽间变化,看着她的眼,似要寻找其它的答案。

“想过离开这里吗?”

“离开?”她看向李衍齐,“怎么忽然问这个?”

“嗯,你想过没有?”他紧追不舍。

“没有,从来没有!”芙蓉不自觉地加重语气。

“如果,必须离开呢?”

“不会,不会有这样的必须!”她渐敛了笑容,看着流淌的百泽河,凝神道。

李衍齐凝视她半日,忽地朝河心扔去一只小石子,没有涟漪、没有声响,小石子寂寂地沉落河底。

空气忽然沉默,风吹草动的飒飒声飘荡四周。

良久,李衍齐掏出一只灰色的绒布袋来,递到她跟前。

“什么?”她喃喃地问一句,打开来,里面满袋的银元。

“做什么?”她朝袋中窥一眼,惊愕。

“给你的,最近时局动荡,你拿着它可让家人过得好一点。”

“我不要!”芙蓉拉上袋口,将袋子还给他。

“傻丫头,你不从我这里拿,终得到别处去找。你既不忍你爹出去奔波,更不忍源田小小年纪扛起生计,最后问题都落到你自己肩上。”

“我自己能解决。”芙蓉坚定地将袋子塞回他手中。

“是,我相信,你能解决。可你,打算怎么解决?”

“怎么解决是我家的事。”她脱口道,又觉这话有些伤他,兀自低了头。

“什么你家我家?你看看你自己,脸色缟白,发辫枯干,日见形瘦,连手指都快枯竭了……”李衍齐一把抓住她的手,举到她眼前,痛心地质询。我可以不管你的家事,可我无法装作看不见你。

芙蓉倔犟着把手挣出他掌心,“这年月,哪家没个暂时的困顿,挺过去不就好了。”

“你挺吧,你有骨气,别让我看见。”李衍齐闷闷地气,扭身朝前走了几步,背对芙蓉。

芙蓉立在原地,不肯回转,就这么僵着。

不过片刻,李衍齐先自缓息过来,缓缓地靠近她,拥向她的肩。她挣脱着不肯靠近他,他顺势抓住她的手,紧紧握住,语气低得近乎哀求:

日期:2014-09-05 23:56:24

“别这样,我看着难受。”他紧抿着唇盯视她的脸。“我每天一醒来,就无法抑止地担心你,担心你这一天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担心你这一天开不开心、快不快乐;担心你这一天会不会遇到烦恼,是不是很发愁;担心你明明捉襟见肘,还要在家人面前强颜欢笑……我每天被这样的担心所困挠,自己也快枯竭了……”他说不下去,倏然住了语,抬眼看向天际,苍茫的天空中,唯有秋雁繁忙地飞过。

她看着他,他的毛孔他的发肤他脸上淡淡的斑迹都在她眼里,她这样深刻地记忆着他,调用了她所有的神经和血液,她让他的样子,渗透进她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如毒血蚕食,不欲再恢复原身。

她轻轻地跨前两步,靠近他的身体,把头抵过去,让他闻见她的气息,“不用担心我,我已向港署申请到港内的中学去做教员,可以改善家中暂时的困顿。”

“做教员?港内的学校有女教员吗,况且,你尚且未婚?”

“凡事总有尝试,才有开始。”

“你一个女教员,学校全体的男教员,怎么与你相处,你要出了事,学校怎么担当?”

“慢慢来吧,事在人为,北平学校里,女教员也不少。”

“这里不是北平,如今也不是当年的环境。男教员且朝不保夕,你还要去与他们争食。”

“总要试一试,才知结果,如今家中的状况,我有责任分担”

“好了,交给我吧!”他握紧她双手,赤城地看向她:“你困顿的时候,我刚好在你身边,是天赐的福气,我跌跌撞撞这么多年,在这里遇见你,你有磨难却要我置身事外,不是活活地千刀万剐我。”

芙蓉抬起头,看着他的眼,久久地,没来由地双眸湿渍,‘为什么?’

因为混顿世界眼前宽广可靠的宁静?因为茫茫半生她终是碰到这个人?因为她爱他而他又如此真实地存在?因为他的吸呼这样潮湿温热又壮烈激进的袭击?

她愿无声地倒地,就在他脚下,化为灰烬也不迟疑。

“蓉儿……”他轻轻唤她一声,握紧她的手,把她放到自己的脸与唇边,冰凉的五指紧贴他高热的掌心与唇沿,如弱电导入。

她无力地低下头,残存的一点无奈亦被他的温柔消融怠尽。

‘如果人活一世必定有欠,那就欠他的吧,百转千回的裂变中,她将永与他关联在一起,用生生世世来还。’

“嗯!”她低低地应一声,把手抽出来,抱住他的腰身,跟随心底的愿望,静静地闲上眼。‘仓穹渺远,天际那么蓝,云儿追风嘻戏,在鸿蒙间无忧放逐,世界回复最初的美好,无边无际酣畅淋漓……’

觅食的野鸭在低空处干喇喇地“啊”一声,惊破满地的宁静,雾已散去,世界显得如此清晰而宁静。

“你怎会源源不断地有这么多银元?。”两人无目的地走在野茎弥生的田间,芙蓉疑惑地问他。

他看她一眼,淡淡一笑,“多吗?它从我家里诞生。”

芙蓉惑然看向他。

“爷爷当年的愿望,就是银通天下,全天下的人都用它。”他随手从怀中掏出一枚,放到嘴边轻吻。

“你在说什么?”芙蓉巡视着他的脸,寻觅他讲胡话的症因。

他转过头来,举起手中的银币,认真道:“这些硬币,正是从我爷爷手上造出来的。自第一枚硬币落地开始,至今三十余年,中国的造币业,一直为我的家庭所主持。”

“我曾同你说过,我幻时居于天津,我爷爷便是天津造币厂厂长,我们一家住在离造币厂不远的一座大园子里。

当日我与子镜躲在‘鬼聚垭’的山洞,躲避多方的追捕,表面是因为我从国军的军队中逃脱,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他们坚信我的家族当年在天津主持造币时,私藏了大量金银。爷爷主持天津造币厂时,国家正处非常时期,外有列强虎视眈眈,内有军阀群起割据,爷爷为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风险,在建设造币厂时隐设了一条遇难紧急转移通道,民间传说,经常看到我的族人利用一条私密的通道向家中大量运输金银。坊间据此推测,我家居住的那片宏大的花园里藏有一座神秘的金库,里面富可敌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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