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李从珂余怒未销,将吕琦调为御史中丞,不让他在自己眼前晃荡,眼不见心不烦了。从此,朝中众官谁也不敢再提与契丹和亲之事,终于让石敬瑭捡了个漏。舍不得女儿套不着狼,等李从珂明白过来的时候,大势已去。
日期:2015-04-24 14:19:23
天福元年(936)正月二十三日,正是李从珂的生日,是国家法定节日,号称“千秋节”,普天同庆。石敬瑭本人没敢前往京城,打发老婆李氏替夫祝贺。喝完寿酒后,心怀鬼胎的李氏不敢住在首都,提出回晋阳去。李从珂醉眼朦胧,闻言大怒:“为啥不多住两天?想早回去,是不是要与石郎造反啊!”李氏没辙,只好将就了几日方才获准回家。
听了老婆的哭诉,石敬瑭想出一计,试探李从珂对自己的真实态度。他上书朝廷,说自己又老又病,请求辞去河东节度使等职务,找个地方喝酒等死。
李从珂见到这样一个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机会,自然不肯轻易放过,决定调石敬瑭去郓州(今山东东平)。不知死活的吕琦、李崧跳将出来,誓死反对,说是怕逼反了石敬瑭。那个整日只知鼾睡的房皓,忽然明白了过来,在一旁猛敲小鼓,为二人助阵。李从珂招架不住,暂且搁议。
枢密直学士薛文遇大概与吕琦、李崧有仇,处处与二人作对,凡是二人赞成的,他都反对,举双脚反对;凡是二人反对的,他都赞成,举双手赞成。此番又来忽悠李从珂,他说:“有句谚语:当道筑室,三年不成。意思是在道路当中盖房子,见到的人太多了,都来出主意,人多嘴杂,把主人都说糊涂了,三年也盖不成。石敬瑭这件事,只能由皇上独断专行,群臣都为自己的利益打算,怎么能说心里话!依俺之见,石敬瑭调也反,不调也反,只是早晚而已,不如先办了他!”
望着薛文遇坚定刚毅的眼神,看着他上下翻飞的嘴唇,李从珂想起了一件事。不久之前,他心中苦闷,找了个算命先生掐算了一番,先生说皇上今年能得到高手相助,出奇谋,定天下。眼前这个薛文遇,不正是俺的姜子牙、诸葛亮吗?李从珂哈哈大笑:“你的话,正合俺意!不论成败,俺就听你的!”当即下令书写诏书,以石敬瑭为天平节度使。朝中大臣闻讯,大惊失色;天下,要改姓了!
一纸诏书是不可能让石敬瑭就范的,还得用刀。李从珂明白这个道理,立马任命建雄节度使张敬达为西北蕃汉马步都部署,让他逼石敬瑭上路。
皇上翻脸了,石敬瑭亦不含糊,召集手下商议对策。会上,他发表了重要讲话:“俺来河东的时候,他李从珂当面许诺,说是俺终身为此地节度使,绝不让别人顶替。现在忽然要把俺调走,说明他起疑心了。俺不想造反,可朝廷逼俺,俺决不能束手就擒!俺装病以观其意,如果他好生对俺,俺会好好侍候他;如果派兵前来,俺姓石,头硬,和他拼了!”
都押牙刘知远与石敬瑭名为上下级,实为铁哥们。十七年前,在一次战役中,时任左射军使的石敬瑭的战马的铠甲被敌军击断,命在旦夕。刘知远当时官职为横冲兵马使,当即与石敬瑭换了马,并主动殿后。敌军以为有埋伏,不敢追击,二人安全脱险,石敬瑭对此铭刻在心。
在此生死时刻,刘知远不再出手,而是出牙,吼道:“老石,你长年带兵,很得人心。现在有了河东这块宝地,兵强马壮,何不反他娘的!皇帝轮流做,今日到你家!一纸诏书算个鸟,何必自投罗网!”石敬瑭大喜,眼眶都湿湿地。
武将豪情万丈,文人亦不甘示弱。掌书记桑维翰虽手无缚鸡之力,却腹有诡计,言道:“皇上刚即位的时候,明公您入朝参拜,皇上难道不懂蛟龙不可纵之深渊的道理吗?但他最终把河东交给了您,这是天意,天意不可违!明宗李嗣源的天下,却被干儿子抢了去,举国不服!您是明宗的爱婿,而当今皇上却不待见,磕头求饶都免不了一丝,只能自己想办法。依俺看来,契丹当年与明宗约为兄弟,关系不错,离这不远,不如与之联络,共抗朝廷!”
石敬瑭见文武齐心,料定大事必成,马上写了一封奏章,内容是:你李从珂是明宗的养子,不是正牌货,属于假冒伪劣,没资格当皇帝。俺劝你一句,不如让位给俺丈人的小儿子许王李从益。李从珂怒火中烧,扯碎了来信,当即下令免去石敬瑭本兼各职,开除出党,永不录用。
这一招也就过过嘴瘾,不甚管用,不如钢刀好使。李从珂发布命令,派张敬达领兵三万前往河东,誓取石敬瑭的人头。
最先倒霉的是石敬瑭的亲弟弟石敬德,他杀了老婆和女儿,单身出逃,为人擒获,死于狱中;叔伯兄弟石敬威闻讯自尽。石敬瑭的两个儿子,右卫上将军石重殷、皇城副使石重裔机警得很,逃往一熟人家里,藏于井中,没过几天就被搜出,双双掉头。石敬瑭与李从珂真得结下了深仇大恨。
大军压境,石敬瑭忙搬救兵。他让桑维翰写了一通降表,向契丹主耶律德光称臣,并表示拜其为父,还许诺事成之后割让土地。
这一年是后唐清泰三年(936)。耶律德光是契丹第二任皇帝,年方三十五;石敬瑭比他大十岁,已经四十五了。四十五岁的拜三十五岁的为干爹,想想都恶心。
最先恶心的是刘知远,他劝道:“称臣也就罢了,叫爹岂不过份!多给契丹点钱,他们自然出兵。割土让地,实在不妥,日后必成中国的大患,悔之晚矣!”铁了心要当龟儿子的石敬瑭,这回没听老哥们的话。
耶律德光收到降表,读罢大乐:收了一个干瘪儿子,弄了俩零花钱,还能扩大地盘养马,这种好事哪找去?他赶紧去找说了算的母亲述律氏,说是给她老人家认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干孙子,捎带脚弄了点钱和地。述律后笑得岔了气,嘱咐儿子一定要去救干孙子。耶律德光当即回信,许诺秋高草肥时节倾国相援。
朝廷大军在张敬达的指挥下,围攻晋阳(今太原)。石敬瑭委任刘知远为马步都指挥使,玩命抵抗。皇军势大,攻击凶猛,城中粮草不继,眼看守不住。
危机时刻,干爹来了。九月,契丹五万铁骑南下,吹牛说是三十五万,绵延五十余里。沿途所过的后唐城池,无人出头,看着敌军沿城而过。
干爹出马,一个赶俩。后唐大败,数万人马死了近万,主将张敬达落荒而逃。
逃得性命的石敬瑭,出城迎见干爹。从未见过石敬瑭的耶律德光紧握他的手,深情言道:“儿子,你瘦了!”石敬瑭热泪盈眶地回答:“吾貌虽瘦,干爹必肥!”而人哈哈大笑,如同狼嗥,惊飞了一树夜鸟。
李从珂闻讯,大惊失色。群臣请他御驾亲征,他哆嗦着回答:“你们别说了,石郎让俺肝胆俱裂!”最后还是不得不出了洛阳,找了个地方驻扎,以观形势。
见不着后唐的皇帝,耶律德光很不满意,对石敬瑭说:“俺从三千里外来救你,马到成功,必有天意,看你的容貌器量,肯定是中原之主。俺想立你为天子,你看如何?”
石敬瑭心头乱跳,对干爹的好意极为感激,嘴上免不了谦让一番。他手下的刘知远等人生怕他把好事弄黄了,耽误大伙儿升官发财,一个劲地苦劝,石敬瑭这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