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05-17 23:00
兰裁往赤金青釉莲花炉内投了两块蔷薇香塔,阖上镂花小盖,又往花囊中换了些新鲜白菊。
我着一袭薄罗百蝶晕春缎裙,烟罗撒纱披帛,鬓上插着潋凤簪,耳上坠着刚进宫时太后赐的珊瑚铛。
远山眉,梅花妆,额间一朵缠枝莲。
莲约取一朵纤色芙蓉斜簪在我鬓上,抿嘴笑道,“主子真是极好的颜色。”
我漠然扫了一眼镜中妖娆妆容,立起身子懒懒道,“什么时辰了?”
莲约答道,“才过了卯时。”
我道,“派个伶俐些的小丫头到内务局去,把我的绿头牌递上去。”顿一下又开口,“在彤史那儿好好打点一下。”
日期:2014-05-17 23:00
天气并不明朗,日光照下来有些朦朦的。
我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拨弄玳瑁护甲,莲约和兰裁各捧着个红漆食盒立在一旁。
梨欢的贴身丫鬟若楹面色不善地走出来,对我行了个礼道,“皇上和贵妃娘娘都还没起呢,明妃娘娘若有什么事,奴婢转告便是了。”
我扫她一眼,淡淡道,“无妨,本宫在这里等着。”
若楹的脸色愈发不好,“我们娘娘有起床气,一大早的不喜欢见着外人。”
我很诧异地看她一眼,“是么?”侧头吩咐莲约,“贵妃娘娘这是病,得治!等会儿你去御药房找个太医来给娘娘瞧瞧。”莲约含笑唱了个诺。
若楹气的面色发白,指着我道,“你竟敢诋毁贵妃主子!”
“你什么你!”兰裁上前一巴掌把她打了个趔趄,“明妃娘娘也是你能直呼名讳的么?小蹄子,嫌命长了不是?”
兰裁本就有武功,这一下去一点没留情,直打的若楹跌在地上,嘴角渗出血来。她是梨欢身边的大宫女,张扬跋扈惯了,哪里肯吃这样的亏。跳起来就要扑过来掐兰裁,兰裁冷嗤一声,“不自量力。”一手握住她的手臂,轻轻往后一折,只听咔擦一声,那若楹杀猪似的嚎叫了起来。
我看着她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一脚踩在她的手上,满意地看着她冷汗涔涔而下,曼声笑道,“若楹姑姑,这次可是记得尊卑有别了?”
“放肆!”只听得一个冷厉的声音。
抬眼去看,果然是明艳不可方物的贵妃娘娘。她的鬓发还有些松蓬,未施粉黛,一件茜色蝶花外裳也似是刚披上去的。
显然是被我惊了好梦啊。
若楹一见着主子出来,也不管手臂断了,狗一样的就爬了过去,抱着梨欢的腿哭道,“娘娘替我做主啊,明妃娘娘一大早的就跑到咱们宫里来吵着要见皇上,奴婢怕惊了圣驾,好声好气地劝她等会儿再来,没成想明主子不仅派人对奴婢拳打脚踢,还诋毁娘娘您,主子替奴婢做主啊!”
梨欢冷冷扫我一眼,“明妃,你有什么说的?”
我扶了扶额头,,“养了个如此刁奴,姐姐若不把她处置掉,妹妹还真不服气呢。”
梨欢冷笑一声,“刚才我出来正见着你的人踢打若楹,莫非我的眼睛还会出错么?”
我并不答她,只走上去盯着若楹,厉声喝道,“皇上每日什么时辰起身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今日是正当朝令时间,到了时辰你不提醒,误了早朝砍了你也是该当的!你身在其位,尸位素餐,渎职不谨,这是其一!”
“你见到我,请安不情不愿,不上茶不通报,给主子看脸色,用指头指我,叫我不称主子妄呼你,是为不敬!你做错了事情,受到惩罚,不仅不知悔改,还在贵妃娘娘面前挑拨事端,混淆黑白,简直可恶!你说你如此不忠不敬,不知规矩,我就算是杀了你,贵妃娘娘难不成还会怪我么?”
若楹脸色煞白,几乎瘫软在地上。梨欢厌恶地看她一眼,一脚把她踢开,“死蹄子,净会给本宫惹事!”
“不是的,娘娘,不是的。”若楹哭着又要争辩。
之间暖阁的撒花织锦帘子一掀,皇帝满面不耐地走出来,“一大早的吵嚷什么?”
日期:2014-05-18 21:56
只见暖阁的撒花织锦帘子一掀,皇帝满面不耐地走出来,“一大早的吵嚷什么?”
我接过莲约手中的青瓷盖盅,走到皇上跟前,“臣妾熬了红枣燕窝羹,特意送来给皇上早膳用的。”
皇帝看我一眼,神色莫辨。
梨欢冷笑道,“明妃倒是说笑了,我宫里难道还没人知道要侍膳么?要你一大早巴巴地跑来?”
“都闭嘴!”皇帝皱眉斥道,“吵吵嚷嚷,不成体统!”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皇上!”梨欢柳眉一蹙,便要去追。我一侧身挡住她,“姐姐且慢。”
她狠狠瞪我一眼,“你要作甚?”
我素手扬起那块本系在颈上的红绳玉佩,递到她面前。
正是慕相给我的那块青玉。
“姐姐可认识这物件?”
梨欢盯着看了半晌,面色越来越不好,指着我颤声道,“你…”
我微微一笑,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姐姐,有些事情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改变的,不管过了多少年,我仍是我,你仍是你。”
“不要以为自己插上几根彩色羽毛就成了凤凰,更不该在本不属于自己的位子上作奸犯科。”
“好姐姐,你得记住,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时令到时,自当百般回报!
天色愈发不好,似有风雨欲来。
我在甬道上走了一会儿,停下脚步低声吩咐兰裁,“我要见纪将军,越快越好。”
莲约侧过身问道,“主子,我们如今要回采薇宫吗?”
我摇头,“随我去御书房。”
日期:2014-05-18 21:56
一行人到时皇上还未下朝,在廊子里等了小半个时辰才见着皇帝风尘仆仆而来,脸色并不好。
“臣妾参见皇上…”
“免了。”他一抬手,“随朕进来。”
“何事?”他在檀木桌前坐下批起奏折来,并不看我。
“臣妾能有何事?”我盈盈一笑,“不过是思念皇上,皇上不来采薇宫,臣妾只得巴巴地来见皇上了。”
他手中的笔一停,抬起头来看我。
“你脑子烧坏了?有事快说!”
他眉宇间有些萧瑟,苍白的能看清额间青色的血管。
我心里一阵没趣。
这皇帝看起来对我一点意思都没有,美人计能有用么?
干脆在他面前的凳子坐下道,“求皇上怜悯景儿可怜,让她入了皇陵吧。”
皇帝眸色一凝。
“祖宗留下的规矩违拗不得。”
“规矩是死的!景儿那么小,胆子又小,把她孤零零地放在城郊荒坟地,您忍心么?”
“忍不忍心又如何?”皇帝脸色发青,“天地无情,以万物为刍狗,世间无辜可怜之事何其多,你一一去管,管的过来吗?”
我气道,“那可是您的女儿!”
“闭嘴!”皇帝额上青筋暴起。
他指着门外,“滚出去!”
日期:2014-05-18 21:57
黑云压城,雷声隆隆,雨倾如瀑。
我绕着廊子一路疾行,宫中各殿几乎都有围廊相连,只是采薇宫离的太远,中间有一段路并无走廊,非得淋了雨才能过去。
伞倒是有,只是雨势实在太大,就算撑着伞恐怕也得淋成落汤鸡。
莲约有些为难,“主子,要不咱们等会儿,雨小些再走?”
我一摇头,抬脚就往雨中走去,衣裳霎时湿了大半。
莲约急的撑了伞就追上来。
“主子您慢些,担心淋坏了。”
我不答话,脑子有些疑惑愈发杂乱。
皇上似乎很不喜欢景熙。
这不应当啊。
景熙是他第一个女儿,唯一的一个女儿,刚刚丧母的一个女儿,火海逃生几乎没了命的女儿。
他该捧在手里好好心疼,好好护着才是啊。
怎会是这样的态度?
想起容妃生前种种,皇帝每次提起景熙的怒气。
我心里一沉。
景熙真的是皇上的女儿吗?
念头一出,连自己亦吓了一跳。
迈进采薇宫正殿时,浑身上下几乎湿透。莲约一路把伞都倾在了我头上,身上亦是哒哒的往下滴水。
兰裁迎上来低声道,“主子,将军在左暖阁。”
我本想着约他在采薇宫后的一片竹林见面,听着他大剌剌地就来了采薇宫,心里有些不悦。怕耽误的久了被梨欢的人看见,也顾不得换衣裳,匆匆地就走了进去。
纪别弦负手立在窗前,听见声响转过身来,一见我便皱眉道,“你去把衣服换了。”
我道,“我跟你说完事情就去换。”
“若不想我帮你,就现在去。”他眉间微有不耐。
我换了衣裳,又胡乱把头发擦了几下,才进了左暖阁。
“你找我何事?”纪别弦神色冰冷。
“我跟皇贵妃说开了。”
他一挑眉,“说你是慕月时?”
我点头。
“这么早打草惊蛇有意思么?”
我冷哼一声,“若是实在没办法,捅出去便是了。大不了同归于尽,她害死景熙和庭悠,这口气我绝对不会咽下!”
“同归于尽?”纪别弦冷笑一声,“你跟谁同归于尽?”
“你知道捅出来会害死多少人?要这么多人给蒋梨欢陪葬,她也配?”
“那你有什么办法?”
纪别弦盯着我冷笑道,“你不是已经打算爬上龙床了么?还来问我作何?你在床上好好伺候他,处置一个蒋梨欢又有什么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