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罗盖穹为敌，剩余的几人便不足为惧。牧章桐很快打倒这几人，攀上墙头，只见两条黑影蹿向了右侧的阴沟里。

这时不远处灯光闪动，有两队日本兵正朝巷道里包抄而来。牧章桐连忙跃下地面，朝阴沟方向的两条黑影追去。

牧阳紧紧抱住领口里的东西，顺着阴沟不要命地奔逃，中途踏空，跌了一跤。身后追来的罗盖穹飞身一扑，将牧阳紧紧摁在地上。牧阳受伤的左肩胛被罗盖穹按住，连忙挥拳击打。罗盖穹左手握住挥来的拳头，右手便来掏牧阳领口里的细布裹！

忽然一道灯光从石拱桥上射来，罗盖穹见机得快，连忙向旁边一倒。一片枪声响过，身后几棵树挨了子丨弹丨，晃动不止。

罗盖穹不敢再起身，抓住牧阳的头发，将他拖到旁边的树从里。牧阳啊啊叫痛，挥拳向身后打去，打在罗盖穹的手上，却觉如中败絮，拳力竟被卸向一边，击在湿润的泥地上。

罗盖穹骂道：“臭小子，敢打我！”一脚踩在牧阳的左肩胛上，牧阳剧痛无比，低声惨哼！罗盖穹制服牧阳，右手便往牧阳的领口里来掏东西。

这时牧章桐已经赶来，飞起一脚。罗盖穹迅速转身，右掌一挡，借力滚出丈远，翻身而起，左手里已多了一团布裹，哈哈笑道：“章桐兄，多谢你今晚舍命盗图了！”转身一闪，便消失在了一座烂瓦房后。

牧阳忍痛急道：“师父，他把龙图抢走……”

牧章桐连忙捂住牧阳的嘴。只听身后不远处日本人喝骂不断，枪声哚哚响起，几声惨叫从刚才的巷道里传来。

很快有灯光从巷道处的围墙上扫来，在树丛上晃来晃去，似乎没有发现异样，隔了片刻，便移开了。

牧章桐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任罗盖穹去，我们先想办法出城。”

牧阳道：“可是龙图……”

牧章桐道：“嘘，小声点。”拉着牧阳，顺着河边的树丛往前蹑行，来到了离石拱桥二十米远的地方。透过树丛望去，只见石拱桥上还站着四个日本兵，怀中灯正往岸边扫来扫去。

师徒俩藏身在树丛深处，灯光扫过几次，都没有被发现。牧章桐取下挂在脖子上的红毯子，用断枝在湿润的泥地上撬出一个坑来，将四方的头颅小心翼翼地放入坑中。牧阳看着四师兄的头颅，心里又悲又痛。牧章桐默默地盯了四方片刻，蓦地闭上眼，把泥土一点点地推入坑内。

埋葬好四方后，牧章桐透过树丛，观察了片刻。这四个日本兵在桥面上来回巡视，毫无规律可言。牧章桐想了想，轻声说道：“陆路还是太危险，走水路好一些。从这里到桥只有五六丈的距离，一口气能够潜到桥洞下，然后冒头换气，再憋足劲儿潜到远处的河湾里。只要一入河湾，日本人的灯便照不到了。”

牧阳也透过树丛观察石拱桥周围的情况，一边轻轻地点头。

商量一结束，牧章桐捡起一块石头，掂了掂重量，等到日本兵的怀中灯扫视到其他地方时，猛地从树枝间的缝隙里大力掷出，石头朝石拱桥的方向疾飞而去。

日期：2012-1-11 10:46:00

石头飞越石拱桥，落在了远处的河面上，咚地一响。四个日本兵连忙奔到桥的另一面，举起怀中灯，往河面上探照。

趁此机会，牧章桐和牧阳赶紧悄悄下到水里，牧章桐冲牧阳竖起拇指，随即埋头入水，不见了踪影。

牧阳鼻中满是浓烈的恶臭，胃里一片翻江倒海，急忙屏住呼吸，一狠心，潜入水下，几乎是靠着一只胳膊在往前划动。

潜了一阵，牧阳左肩胛的伤更加疼痛，忍受不住，不小心呛了口水，喉咙里登时有东西往外涌，连忙冒出水面，呕了出来。此时他离石拱桥还有两丈距离，四个日本兵仍在巡视另一面，还没有折返回来。

牧章桐从桥底下钻出头来，回头望见牧阳还在两丈开外，连忙一个劲地招手。牧阳理顺了呼吸，又埋入水里，往前潜了两丈，来到牧章桐的身边。这五六丈的距离，已累得他精疲力竭，好似全身都被掏空了一般。

两人满脸黑乎乎的，头发上全是垃圾和渣滓，根本看不清对方的样子，比街头的乞丐还要肮脏百倍。牧章桐打了个手势，示意继续往前。牧阳喘着大气，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牧章桐从岸边捏起一团湿泥，朝游过来的河段奋力扔出，砸得河面咚地一响。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头顶哚哚跑过，四个日本兵又奔到了石拱桥的这一边，拿灯在河面上扫视，一个日本兵用日语骂道：“混蛋了，这么臭的河，竟然还有鱼！”另外三个日本兵哈哈大笑。

牧章桐又冲牧阳竖起拇指，随即潜入了水下。

牧阳却仍旧一动不动，此时他既痛且冷又难受，而前面的河湾离此至少还有十丈的距离，他一口气无论如何也潜不了这么远。

休息了片刻，牧阳暗暗给自己鼓气，屏住呼吸，又潜入水下。

往前游了一阵，牧阳实在乏力，只好又慢慢浮出水面，尽量不弄出水声，露出鼻孔来，缓缓地换气。

桥上的日本兵还在巡视另一边，叽叽哇哇地聊着，牧阳得以休息了片刻，又继续下潜。如此三沉三浮，终于，河湾已近在眼前。牧章桐藏身在河湾里，正探出头来，着急地冲牧阳挥手。

黑暗中视线不好，牧阳盯了好几秒，才发现牧章桐的手势是在往下压，示意自己快潜入水下。可他才刚看明白，牧章桐急忙藏回河湾后，周围忽然亮了，一个光圈打了过来，一动不动地照在牧阳的头上！

牧阳的心立马崩到了嗓子眼，心想这一回完蛋了！

身后传来日本兵呜哇哇说话的声音，他自然是一句也听不明白。这束光打在他的头上，竟一直长时间地不动。牧阳不敢有丝毫动弹，鼻子里吸入臭气，竟一点也感觉不到臭味了。他深知此时自己的头被污水所染，黑乎乎的，石拱桥离此已有八九丈远，从桥上望过来，自己的头看起来很可能像是一团垃圾，只要一直不动，说不定日本兵就会看走眼。

这般僵持了有半分钟，忽然光圈移开了。牧阳松了口气，正准备往下潜，忽然河湾后的牧章桐又探出头来，压住手势叫他不要动。

此时牧阳的头脑已处于高度清醒的状态，一见师父的手势，立时明白了，保持在原地不动。

果然仅仅过了十来秒，日本人的灯光又扫了过来，照在他头上。日本人相互间说了几句话，光束便移开了。这时牧章桐才打手势，示意他快点潜过去。

牧阳不敢再逗留，缓缓地沉入水下，一口气潜入河湾里，冒出头时，竟超过了牧章桐一丈还要多。

两人踩着河底的淤泥，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不多时便发现了隐藏在岸边树下的小木船。

两人上了船，连树枝也不敢折，直接用手划水，小木船渐渐地远离了石拱桥。

这样划出了很长一段距离后，两人才从岸边折下树枝，用来划水，一路顺着肇家浜往前驶去。

师徒俩浑身湿透，遭风吹，被雨淋，又臭又冷。

牧阳一点也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瞧着这茫茫夜幕，反倒有些伤感，想了想，问道：“师父，我们顺着这条河走，就是往西去了，难道不回租界了吗？”

牧章桐说道：“租界肯定被日本人封锁了，我们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牧阳说道：“那我们怎么和众位师兄汇合？”

一提起几位弟子，牧章桐重重叹气道：“无需汇合了。”

牧阳一愣，说道：“为什么无需汇合？他们明明逃……”话到这里，牧阳猛地明白了牧章桐话中的意思，后面的话便被堵在了嗓子眼里。

牧章桐想起众弟子之死，心中悲愤，狠狠一挥，手中树枝砸在水面上，激起两尺高的水花，溅得满身都是脏水。

牧阳虽与众位师兄有隙，但远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此时猜到众师兄都已遇害，心头也是乱颤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