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枪声响过,坑中堆满了日本兵的尸体,鲜血积了两指深。坑壁上的一个大洞里站着十几个护院,齐刷刷地收枪一退,便消失在了暗道里,一道石门轰隆滑出,将暗道封了起来。
几个没掉入坑里的日本兵瞧见坑中这一幕,已吓得魂不附体。没有了院墙的遮掩,对面的弩箭像雨点一般射来,这几个日本兵啊啊惨叫,无一逃脱,都被射成了刺猬,身子一翻,掉入了坑中。
只不过一盏茶功夫,这一队百来人的日军抢粮小分队,竟连敌人长什么样儿都没见到,就全军覆没了!
这时候庄门轰隆打开,护院们冲出来,把地上的二十具日本兵尸体拖到坑边,扔进坑中。几个护院扛着大酒坛子奔到坑边,将坛子摔入坑中,砸得稀巴烂。铁万贯大步走出来,接过一名护院递来的火把。他满肚子都是怒气,这时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地方,将火把丢进坑中,一时间这百来个日本兵就成了上等燃料,大火熊熊,浓烟滚滚。有些还没死透的日本兵在火中舞手蹈足,呼天抢地,哀嚎连连。片刻之后,惨呼声就没了,一股烤肉的焦臭味儿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2012-1-17 13:52:00
铁万贯瞧着坑中大火,就像看到了罕见的美景,听见日本人哀嚎,就像听到了鲜有的仙乐,闻到焦臭味儿,就像嗅到了迷人的花香,乐得摇晃铁扇,对身边的丁九儿说道:“丁九儿,继续给我去村口瞧着,有什么情况,就滚回来禀报!哈哈哈!”丁九儿脸上乐呵呵的,说道:“好咧,老爷!”摸摸脑袋,麻利地去了,心想老爷今天可真是奇怪,心情怎么忽好忽坏的?
铁万贯招呼众护院回庄子里,将消息通传到后院,众乡农们都难以置信。想淞沪会战之时,中国军队号称百万,也没能守住上海,可才一炷香时间,这百来个日本人就被几十个护院全消灭了,乡农们一个个就像做了场梦一般,全都一窝蜂地冲出庄外,捂着鼻子凑近火坑,像看热闹般往坑里观望。有些心软的妇女,见到一百来具尸体在大火中燃烧,也有些怜悯。
几位师兄都是死在日本人的手上,牧阳自然没有分毫悲悯,暗叫痛快,心里对铁万贯佩服无比。
铁万贯命下人招呼众人继续酒席,他则急匆匆地走入前厅,往更深的卧房方向去了。
众人又开始大吃大喝,这一下吃起来更是痛快,只是空气中那股焦臭味儿,倒是扫兴得很。铁家庄的众护院们却不敢放松,生恐还有日本人来袭,三拨人轮流负责在院墙下戒备。牧章桐则替牧阳找到了村子中的大夫,替牧阳处理了枪伤,便没有大碍了。
这一顿寿宴变成了斩杀侵略者的庆祝宴,直从申时三刻吃到了天黑。院子里横了一地醉醺醺的乡农,太阳才刚落山,满地都是一片震天的呼噜响,还能走路的则各自歪歪倒倒地归家。铁家庄的护院们一直守到天黑,估计日本人不会有后续队伍开来,这才放心地大吃大喝,这一下又吃到了亥时初刻,才算吃罢。厨房的十几个厨子和火夫们累得气喘吁吁,厨子们拿起刀剁菜,每刀下去就跟杀人似的,累得就差一口便要断气了。
牧阳过够了战乱年代中的穷苦日子,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快朵颐的机会,他虽然在江湖上浪荡,可一直受到光叔的管束,没有养成痞子性格,与周围的香农们话也不多,喝到微醉便不喝了,倒是一股脑儿地吃了很多,直吃到肚子都快撑破了。牧章桐担心他的伤,掏了钱,让铁家庄的下人找了间简陋的卧室,扶着牧阳进屋,睡下。
牧阳不胜酒力,倒头便睡了,很快就响起了呼噜。牧章桐走回前院,寻了片刻,在一名乡农的腰间抽了把匕首,藏在袖中,走回卧室,在另一张床上睡下。
大概子时时分,黑暗中忽然簌簌轻响,牧章桐轻轻地起身了。他点燃桌上的煤油灯,凑到牧阳的床前,见牧阳睡得真香,轻轻地喊道:“牧阳,牧阳?”
见牧阳没有回答,他又摇了摇牧阳的身子,喊道:“牧阳,醒醒,我是你师父。”
牧阳仍没有反应。
这一下牧章桐放心了,他从怀中取出一截物事,凑到火光下,金光闪闪,赫然便是牧阳冒死从荟萃室里取出的黄金圆筒!
他昨夜被罗盖穹等人围堵在巷道里时,往牧阳领口里塞的只不过是包裹黄金圆筒的那团细布裹,黄金圆筒他却悄悄地藏在身上,这一手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把戏,果然把罗盖穹给蒙骗了。他翻看这圆筒,只见两头雕龙,须发皆见,做工十分精致,筒身有七个圆圈,可以拨动,但翻来覆去,就是找不到开口之处。牧章桐掏出匕首,在圆圈的缝隙里插刺拝撬,竟毫无办法。
他眉头紧皱,回头瞧了一眼,牧阳仍然睡得正熟,他又放心地回过头来,继续研究这黄金圆筒。研究了一阵,他渐渐明白了,七个圆圈上刻有从一到七的数字,看起来该是数字锁。清末时,一些民间锁具艺人打造出了一种新的锁型,以数字加密,取名数字锁,到了民国年间,这数字锁便又可称为密码锁。西方倒是早有这玩意儿,但中国却是直到清末才出现,算是落后了。这数字锁没有钥匙,用起来也方便之极,只要设定数字加密,唯有知道密码的人,才能拨转圆圈上的数字到准确位置,锁便自动打开。如果不知道加密数字,要一一地尝试,这七个圆圈上,每个圆圈共刻有七个数字,算起来就有近百万种组合,牧章桐要想一一地尝试直到打开,即便不眠不休,恐怕也要忙到猴年马月去了。
牧章桐尝试了十几次,黄金圆筒纹丝不动,不由愤慨地叹了声气,三重门机关已是穷凶极恶,没想到还弄了个数字锁把龙图锁起来,这龙图的藏匿者可真是煞费苦心。如果打不开数字锁,恐怕只有请人来把这黄金圆筒切割开了,不过牧章桐担心的是,龙图的藏匿者肯定早就想到了这一节,只怕这黄金圆筒有奇异之处,寻常的切割之法多半对它也是无效的。
郁闷了片刻,牧章桐把黄金圆筒收好,藏回怀中。他举起煤油灯,来到牧阳的床前,又喊道:“牧阳,醒醒,醒醒。”
喊了几声,见牧阳仍无反应,他便把牧阳右臂上的衣袖捋起,凑近灯火,细细地观察。牧阳右臂上的龙纹已经消失了,像是被皮肤吸收了一样。牧章桐看到此,嘴角微微一笑。
便在这时,牧阳忽然大声地叫道:“师父!”
牧章桐陡然一怔,吓得退了一步,故作镇定地说道:“嗯嗯,什么事?”
牧阳大叫道:“师父当心,小心背后!”
牧章桐猛地回头,摆出了掌势,却见身后空无人影,不禁暗觉奇怪。
只听牧阳又叫道:“罗老贼,你杀我吧!师父,你快走!”
牧章桐又一怔,随即明白了,牧阳只不过是在说梦话。他松了口气,转念想到牧阳做梦都还在关心自己,不由有些触动了,长长地叹了声气,看着熟睡中的牧阳,轻轻地说道:“牧阳,你是个好徒弟,可为了龙图,师父只有对不起你了。将来你若泉下有知,也不要怪师父,要怪只怪你生错了人家。”
他叹了声气,提起匕首,凑近牧阳的右臂,匕首的刃锋上闪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