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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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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内心里饱含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深深的失望。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天资出众呢?一旦发现被寄予厚望的孩子原来不过尔尔,跟别的小孩并无二致,甚至还更显得笨拙一点时,也许很多父母都能体会到这种发现不好的真相并不得不接受时的痛苦心情。

在她内心翻腾着的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挫败感。虽然萦良从不曾对儿子要求太多,但在一些具体的细节里,一些心情想忽略也难。她会想,为什么我耐心教了那么久,你就是不会呢?究竟要怎样说你才明白呢?

萦良的咆哮使阿恒感觉到母亲迥异平日的怒气,他跟在萦良身后,然后在萦良床边奋笔疾书了一会儿,怯生生地递给她一张纸条。

萦良打开一看,是汉字夹杂着拼音、歪歪扭扭的一句话——妈妈你别生气了。

这一刻,萦良的一丝内疚里又添了几分感动。

她的内心渐渐地平静下来。

逐渐平静的萦良带着心底的几分柔软细看那纸条,忽然发现, “生”字是用拼音代替的,却写作了“sēng”。

平翘舌不分正是萦良刚才发火的原因,也正是萦良忍着怒火讲解,希望儿子弄清楚的,纠正了无数次的结果却是这样。

“sēng”在她眼前扭曲起来,仿佛正搔首弄姿地嘲笑着她!

萦良正要平静下来的心,在发现“sēng”的错误那一刻,掀起了暴风骤雨。

萦良忽然就崩溃了。

内心崩溃了的萦良,表情平静地叫儿子赶紧去睡觉,然后把自己小房间的门拉上,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熄了灯。

下一秒,她倒在床上,双手紧紧覆住自己的脸,泪水透过指缝拼命向外挤。

过往的生活一幕幕闪过:独自带儿子的艰辛,在需要的时候谁也没法伸手拉她一把的怨恨,经济上的压力,事业上的困惑,梦想的搁浅……

日期:2012-01-06 22:35:36

(九)

萦良记得有一次自己在厨房忙做饭,阿恒在客厅玩。

一会儿,阿恒过来得意地告诉她,他自己弄药吃了。萦良吓得要死,赶紧去看药瓶,是什么苯海拉明糖浆,阿恒感冒时开的辅助治疗药物。大概因为很甜,阿恒喜欢吃就记住了,学着她的样子,用小量筒倒来吃。萦良一向都把药藏得很高,阿恒怎么拿到的呢?阿恒指指高高的书架,得意洋洋地示范了一下他是如何爬上凳子,又从凳子爬上书桌,再如何站在书桌上够到书架的高层。

萦良急得不行,赶紧研究他吃了多少。阿恒说不清,萦良只好使劲回忆上次用过后剩下的药量,减去眼前留在瓶里的,推断儿子倒出来的剂量,再减去洒在桌子上的和留在小量筒里的,这样计算以后,推断阿恒吃下去的比医生处方里一次口服的多将近一倍,也就几个ml。

药品的说明书告知这个药吃多了会引起严重后果,但没说多大剂量算“多”。萦良估计,阿恒吃了这个量不会有问题。

她请教朋友,忐忑不安地观察,确定儿子没事后,真想抱着儿子狂亲,但她没有,她手执竹棍儿,对他的屁股用“刑”。

萦良打一棍,问一声:“药是乱吃的么?”

儿子抱着屁股哭:“不是。”

“以后还敢不敢随便动药。”

“不敢了!我不敢了!”

萦良丢了棍子,把泪水流在心里。

她一个人一双眼睛实在看不过来,如果今天这个药不动了,明天又动那个药,保不定就会生出事来,不如从这一刻起就用棍子建立一条规则:药是不能乱动的,更不能乱吃,不管它放在什么地方,是不是甜。

这以后阿恒确实没有乱动过药品。

当时跟飞君说这事时,他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是该教训。”

还有阿恒打翻面碗烫了腿的事儿。

还有阿恒每次病了,都只有自己一个人带他去看的事儿。

还有自己生病一个人去医院、半道儿几乎要倒在车上的事儿。

还有……

生活中无数这样的细节片段,不断在眼前闪过。

很多东西如果能逃开真实琐碎的细节,沉淀在他人眼里的都是精致、甜蜜、美丽的。

而在细节中摔打的萦良的心,除了美丽静好,还饱含了辛劳、心酸、苦痛。

萦良忽然听到一种像是孤狼对月嗥叫的呜咽般的声音。

而这声音,竟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

她惊觉过来,赶紧蜷进被窝里,拉起被子盖上头脸,拼命想要压抑自己那凄切的哭声,因为她不想年幼的儿子知道,她在哭。

可是,那些长长短短的呜咽根本无从压抑。

她终于放弃抵抗,用一声长长的哭泣,向着无穷无尽的黑暗诉说自己那也是无穷无尽的悲苦。

那哭泣声无比难听,刺耳,类似于嚎啕。

萦良是在哀号了,就像一切人类在最爱的人逝去的时候,所能发出来的那种痛苦到痉挛的哀号。

她是在倾泄她的全部悲哀。

那哀声闻之鼻酸,使人心碎。

那哀声一阵一阵地升腾而上,越升越高,然后低落回去,变成颤抖的凄凉的低音,然后又伴着她一阵接一阵的悲伤升腾起来。

日期:2012-01-06 22:46:00

第三十二章天涯若比邻

(一)

萦良一个人孤独地带着孩子在生活里磕磕碰碰,有着太多旁人无法体会的辛酸,如今这辛酸映衬着她努力生活的种种结果,在她眼前一一呈现,于她,如此的讽刺与悲凉。

如果不是这样,如果辛酸不曾那般漫长,这一刻的萦良也许不会崩溃得如此彻底。

多年以来,萦良一直以为,自己虽然心软,却是一个意志坚强的女人。这一场无可压抑的痛哭以后,她对这一自我评价不那么肯定了,她疑惑地想,也许自己其实是脆弱的,只不过这些脆弱一直被自己努力封存着,压抑着,而它们却在等待时机,让它们得到尽情地挥霍!

这是一场真正的痛哭,虽然没有惊天动地,但此后的岁月中,萦良对这一幕一直刻骨铭心。

门外传来一丝动静,悉悉索索的,是衣料擦着木门的声音,然后这声音停了,仿佛有人站在门口侧耳倾听。

然后,儿子阿恒怯生生的声音穿透了黑暗,穿透了此夜萦良无比孤独的灵魂,隔着门板传了进来:“妈妈,是你哭了吗?”

萦良立时住了嘴,竭尽全力稳住自己的情绪,用一种平静如常的语气对阿恒说道:“没有。你快点去睡吧。”

萦良几乎是倾尽全力吞掉了那些原本吞吐在喉间的哭声,把简简单单的八个字若无其事地说完。然后她命令自己再度封存软弱,挺直腰背,鼓起情绪,忘却辛酸。

她想:到此结束罢,不要影响到儿子。

萦良一向认为自己是一个相当理智和镇定的女人,也要求自己成为一个能够把情绪掩藏和伪装得天衣无缝的女人。并且,在绝大多数时候,她确实达到了这种自我要求。

但这个夜晚,她失败了。

她伪装出来的若无其事只维持了几秒钟,供她平静如常地对阿恒说完那八个字,然后,那些哽咽声便疯了似的,止都止不住,一声又一声,连绵不绝地从灵魂深处,从咽喉深处挤出来,扭曲着,沸腾着。

阿恒显然察觉了妈妈房间动静不对,他在房门口徘徊了一小会儿,还是拉开房门进来了——萦良的小房间是推拉门,锁不上的。

萦良在感觉到儿子推开房门的时候,就已经再一次竭力地忍住了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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