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怎么啦?好像精神不太好哦!”迎上抱着讲义从课室里走出的王帆,我摇了摇头。
“没什么,我没睡好。”我只能这么说,“你要出去吗?”
“嗯。我约了朋友去逛街,一起去吗?”
我摇头,我想有人陪着我,可是,我不愿意在一群人当中孤独。我太熟悉那样的感觉了,很可怕。我从小就是一个孤独的孩子,当小伙伴们都喜欢在课间拉一个人同上厕所的时候,我就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往往来来,一个人静坐着去想我的未来。那时候我想过的未来,有像现在这样走上了讲台的未来,但想得更多的是一辈子和文字打交道的未来,不管如何,我想象中的未来,从来就与这个小村子无关。那时我就觉得,在一群不关心诗歌的伙伴中念一首诗,那种荒凉的感觉,就是孤独。
为什么我要回来?不是说好了,不回来的吗?不回来,我就不会遇见他了。他每天都陪我打球,打得我昏头转向,压根忘记孤独是什么滋味了,现在,让我兜了一个圈儿,告诉了我什么是简单的快乐,又一下子要我回到原点。
我的眼眶又漫上了一层水雾。我在自己的房间里,闭上房门,爬到床上坐着,抓过我从G城带回来的一只红色抱枕,不想说话,不想做任何事情。
午饭我没吃多少。其实我已经开始觉得饿了,胃有很明显的挤压感,我不是想作践自己,我知道我瘦,没有减肥的本钱,可是我就是不想吃。
为什么我要这样子?我又不是没被男生拒绝过。只是,以前我喜欢过的男生,都没有对我好过,他们不会用力地握我的手,不会把我箍进怀里,不会哄我高兴。我和他们就像哥们一样,喝酒,他们很少因为我是女孩子而特意让着我,我还常常和他们因为对某件事情的不同观点争得脸红耳赤。小样,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对我好?
我在床上换着各种姿势,坐累了,就趴着,趴累了,就躺着,躺累了,就又坐起来,不知不觉虚度了一个下午。晚饭倒是吃进去了些,我是真饿了,我还没笨到为了这事自寻短见绝食的程度,多少还是得吃点。
吃过饭,我觉得自己不能继续这么坐着了,就开了电脑。我上QQ,把在线的网名浏览了一遍,没有想点出的聊天窗口。我打开一个文档,想写几个字,写了又删,最终还是把空白的文档关掉。我打开IE,首页是百度,我把光标移到在搜索框上,不知道我想搜点什么。
我很笨,对不对?我还是玩QQ游戏吧,不动脑,对我这种笨人来说,正好。我玩连连看,玩对对碰,交换着玩,一直到凌晨。
我该睡了。我关掉电脑,持续的电脑辐射造成的头昏脑胀我很熟悉。我很累了,我应该能睡着,问题是,一闭上眼睛,那张笑起来没心没肺的脸,又在黑暗的眼皮上跳动了。
眼角有一点温热,我伸手抹掉。我在心里朝自己嘶吼:林湘,你要哭到什么时候?为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值得吗?
日期:2011-09-24 21:4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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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我又让自己泡在了QQ游戏里。起床开机开始直到午饭,饭后又继续着。两边的太阳穴鼓鼓地发起了麻,眼睛产生了重影,我仍不知歇息。我必须有事可干,让自己忙起来,完完全全地没有思考的时间。
电话响起来了,是王帆打来的:“妞,在干嘛呢?”
“玩游戏,干嘛?”
“堕——落。我想去剪头发,陪我去吗?”
“去,我也剪,在校门口等我,我来接你。”我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我怕我再这么干耗着真的会疯掉,去剪个头发是个不错的建议,也许换个形象,心情会好点的。剪过头发,就不许再想他了。我静悄悄地对自己说,但马上就被另一个我反驳掉了:这真是自欺欺人。
不管如何,权当散心吧。我穿一件条纹T,红色外套,牛仔裤,脚蹬运动鞋出了门。很快,我便搭了王帆来到了一家发型屋里。
王帆来到南水镇不过三个月时间,剪头发的次数比我过去的两年还要多——实际上,除了在刚过去的暑假里烫了卷发,我的头发几乎就没有动过刀。因为我是那种不修边幅的懒女孩,而且从小就迷恋长发,除了初中以及大学军训时规定了必须剪短发,我从没有主动把头发剪短过。
“要怎么剪呢?”洗过头,年轻的发型师拆开我被包裹着的湿嗒嗒的头发,问道。
我调整着头的角度,看镜里的自己,我是想换一个形象的,但一头长发怎么剪还是八九不离十了。难道剪短吗?留了这些年的长发,真不舍得,而且本来就长得不好看,剪短了,就更丑了,可是必须得剪个不一样的发型出来。
琢磨了半天,我说:“剪个刘海吧,长发削薄了到肩。”
我很久没留刘海,一则头发长得快,留刘海一两个月就得跑发型屋里修一次,没那个闲劲,二则平日里上班,一股脑儿卷起来,也图个清爽。
这头长发留了很久了,已经及腰,一下子大段大段地削掉,每削一下,心里就荒凉一下。我从袍子里伸出手来,抓住一把飘落的发,我的头发轻飘飘的,很细,似乎没有重量。人们都说三千烦恼丝,这比鸿毛还要轻的发丝,真能承载沉甸甸的烦恼吗?
顶着一头崭新的心情出来,王帆讶异地说:“剪那么短啊,真舍得。”
我拽了拽刚过肩的发尾,是很不习惯,但头上确实有一下子轻松了的感觉,我笑了一下。
“回学校打球,好不好?”王帆问。
我犹豫了一下。回去,肖杨在吗?见到他怎么办?不回,我也不可能躲他一辈子,一上班,总是要见到的。我把心里这些矛盾使劲地推出脑门去,既然已经想好了不再搭理他,不和他说话,见又如何,不见又如何?我纯粹在自寻烦恼。
“回吧!”我大声地说。
开车回到学校,我把车子停在礼堂后面,跟着王帆踏上阶梯。
一边走,王帆一边说:“肖杨昨晚上忽然拿起扫把扫地,还收拾了房间,吓了我一跳。”
我伸头一看,平台上确实干净多了。我忍住了,没问她肖杨在不在。王帆的房间在上楼梯后第一间,肖杨的在最末尾,在这个方位,我没看到他的房门是关是开。一拐脚步,我钻进了王帆房里。
“你等等,我先烧点开水喝。”王帆拿着电热杯出了门。
我背对门口站着,叠起了王帆刚收进来散在床上的衣服。
“回来啦!”
“嗯,林湘也来了!”
这分明是肖杨的声音,还有他的脚步声,已经到门口了。这会儿,他就站在我身后。
不要回头,不要管他,该干什么,继续干。我在心里默念着,继续叠着衣服,背部传来一阵僵硬感,仿佛有人拿枪杆指着我的脊梁。
“嘿!”他喊了我一声。
我不得不回头,看见他站在门口,正对着我傻笑。
他的眼睛里写满了愉悦:“刚剪的头发?很好看啊!”
我心里咯噔地跳了一下。我告诉自己要镇静,不许笑,不许露出任何表情,他不喜欢我,我剪得好看不好看关他什么事,冷漠一点就对了。我默默地点了点头:“嗯。”
“怎么啦你?”他问。
“没事儿。”我盯着地板,不看他。我什么事,他还不知道吗?他拒绝了我,难道我还得嘻嘻哈哈地面对他?
“没事儿。”他笑开了,不知是没有察觉我的不自在,还是不理会,他学着我的儿化音,又学不像。
我回过身去,把没有叠完的衣服叠好。我不对他说话,我不能管他,我要慢慢地疏远他。想到这里,我心里一阵痉挛。
“妞!”王帆跑了进来,“要不,我们不打球了,去逛街好不好,我想买衣服。”
这妞儿常常心血来潮一下,做事不大有计划。我说:“也行。”
王帆转头问肖杨:“你要不要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