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叫他去呢,两个女孩子逛街,拖上他一个大爷们算啥?最主要是,面对着他,我很难受。
可是肖杨一口答应下来了:“逛街,好啊!”
我看他一眼,不明白他是真的缺根筋,还是故意要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挑战我的神经。我轻轻叹了口气。
我们一起走出去坐公交。坐10路车到商业街不远,只是从学校走到公交站,得走上15分钟。一路上,王帆夹在我们中间,叽叽喳喳的,她拉我的手:“妞,怎么不大说话呢?”
我抿嘴一笑:“没有啊,没想说的话。”
肖杨逛街,专挑体育用品店去钻。我们在女装店里挑拣的时候,他就在门口站着,或者钻进一旁的361去了。
他在鸿星尔克看中了一条裤子,试了出来,在我们面前踱着步摆Pose。
“很好看啊!”王帆说,“他穿运动服真的很合适。”这话不知道是对我说,还是对肖杨说的。
“是吗?”他得意洋洋地,又从货架上抓过一件青色的外套往身上套。
我坐在试鞋凳上,一只手架在膝盖上托着腮,我忍不住插了一句:“你穿白色的衣服帅一点。”他人长得黑,白色衬起来很阳光。
销售员说:“现在买很划算啊,正在搞活动,买一送一呢!”
说的买一送一,就是买高价送低价,一换季,商家各式各样的促销活动就来了。
肖杨把外套脱下,挂回货架上,看来不太满意。他问王帆:“你买不买鞋子啊?”
王帆说不买,他又问我:“你买不买鞋子啊?我和你一起买啦!”
销售员也在一边推波助澜:“买一双鞋子再买一条裤子,可以省下来很多。”
肖杨鬼精鬼精的,我们要是都不买,他肯定也不会单买一条裤子了。
我说我看看吧。我原来没想要买鞋子的,但挑了两双,两只脚各试了一只,都挺好看的。
“哪双好看?”我把脚伸给他看。
他指了指右脚那一只白色,绣了黄色带子的:“这些鞋子穿起来舒服啊!”
我让销售员拿齐了一双,穿脚上蹦了两下,确实很舒服。我看肖杨,他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笑了一下:“那我买下来了。”
我走向收银台,刷了卡,肖杨伸过头来说:“我欠你一百块啊!”
出了店门,肖杨才跟我们说他没带钱。
王帆白他一眼:“没带钱你逛什么街?”
肖杨说:“他娘的,现在穷得连烟都抽不起了!”又扭头对我说:“那一百块晚点还你啊!”说完,自个贼乐贼乐地笑了起来。
我看着他的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我为他哭了一天一夜,他见到我,就没有一点儿尴尬吗?他是真的傻,还是装傻?我忽然觉得,那一天一夜是白哭了,我原以为,我们再也不是朋友了。别人都这么说的,男女之间一旦表白过了,就再也回不去了。他的笑,让我觉得,一切都没有变。不喜欢我就不喜欢我吧,我喜欢看见他笑。他能笑,就好了。
不管是真傻还是装傻,反正傻傻的,把日子过得稀里糊涂的,大概会快乐得多。
日期:2011-09-24 22:3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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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肖杨的相处开始和平起来了,我不闹腾他了,他在,我就沉默,静静地听着他说话。他总是说没头没脑的话,有时还会手舞足蹈的,那个时候,我就抿着唇看着他,轻轻地笑。我忽然觉得,能这样看着他也是一种幸福。不能和他在一起,那就一直这样看着他吧。
依我的个性,是不该和爱着的人在一起的。爱之越深痛之越切,爱了才会在乎,在乎了就免不了有期望,有了期望,自然不可能总是满足,这就难免会有失落。我是个伤春悲秋的人,脾性不好,容易冲动,我怕我会对他有不合理的期许,然后失望,然后我会在无心的言语中伤害了他。越爱,伤害越大。我才是很不好的人,不管我爱上谁,谁都不该和我在一起。我是不舍得伤害他的。还是这样的好,我常常可以见到他,我知道他是快乐的,我知道他吃饱喝足,我知道他工作顺利。
他和我不一样,工作之于我是苦熬,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但我知道他是真的喜欢教体育,他把整副精力扔在了田径队里。他精心备战的镇运会终于到了。比赛一连两天,学校租了两辆小面包,让他和张港带着学生出去比赛。
早上我来到学校,刚好看到他们在小校园里集合上车。我班上的郑喜和郭嘉龙正在车子前活蹦乱跳,见我开着车子驶进车棚,他们跟了进来。
郑喜无比欣喜地说:“老师,我们出去比赛了!”
我笑笑说:“那就努力点,拿个名次回来。”
这两个家伙是一对好朋友,都是班上的活宝,人聪明,但心思都不在学习上,就整天一起琢磨着捣乱的点子。他们本来都不是田径队员,肖杨不知怎么就看上了他们,让他们练长跑,还拣了他们进羽毛球队。校运会上,这俩家伙跑1500米一鸣惊人,破了校记录,肖杨就顺势让他们去参加镇运会了。
“上车啦!”郭嘉龙拉了郑喜一把,两人屁颠屁颠地朝车子跑去。
肖杨已经坐到了副驾驶座上,我很想走上去对他说一句“加油”,但我只是想了想,便径直朝办公室走去了,连招呼也没打一个。想对他说的话,有多少都没出口了,也不差这一句。
早上第四节是语文课,其中一辆小面包把几个比完赛的学生率先送了回学校。班上的语文科代表是个高挑瘦削的乖女孩,也是田径队员。她在门口念了声报告,走进了课室。课后我让她留下帮忙整理作业本,趁机问她:“比赛怎样?”
她羞赧地一笑:“跳远第一名,跳高第四。”
成绩应该还是不错的。我抱着作业本回到办公室,很想给肖杨发个信息。可是,这么做合适吗?我把手机放在桌面上转了几个圈儿,才下定了决心:发就发吧,大方一点,有必要刻意地藏着掖着吗?
说是这么说,但是信息里我还是没敢多打一个字,怕他从中读出过多的关心:【比赛怎样?】
很快收到了他的回复:【一般般咯/下午还有/现在吃饭了。】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琢磨着,决定还是不给他说“加油”了,又不是他上场跑,我加的什么油。“放心”两个字也是说不出口的,我有什么资格来安慰他放心?
傍晚,张港带着学生回到学校,却不见肖杨,我没敢问张港,我猜他大概是去哪个朋友那里了。一直到第二天傍晚,才看到肖杨大摇大摆地回到了办公室,神色一脸的轻松——这次比赛确实把他折腾得慌。
轮不到我来问他,已经有老师问成绩怎样了。
“第六啊!他娘的!”听起来,他对这成绩不太满意。总分第六,在镇里大概属于中上水平吧。他带田径队的时间不长,能拿到这个成绩其实很不错了。接着,便听到他对着王远思骂起了她班上的一个学生,“上场前我就对他说你认真点啊,他说好啊,然后就这样,就这样上去了!”肖杨模仿着那个学生吊儿郎当的走路姿势,“本来你说就算拿不到第一拿个第三第四没问题的啊,他娘的屁都没放出来一个!”
我没有走到他跟前,我坐在座位上,摊着备课本静静地看他手舞足蹈,听他气愤地说着话。“都会过去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只在心里说。
过了五点半,老师们陆续离开了课室。关上电脑,我也准备走了。王帆刚好走了进来:“刚要找你呢,张老师说请我们去粥城吃饭。”
我记得张港是这么说过,镇运会过了,就请我们去吃饭。
“那就去吧。”我说。
我们走出教学楼,肖杨和张港正坐在石凳上说话。
“王帆!”待我们走近了,肖杨喊道,“有没有一百块啊?”
王帆说:“你还欠我两百块没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