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他很久，渐渐感到腿蹲麻了，就坐到了他床上。他没有反应。我想你小样就继续装睡吧，你不管我那是最好不过，我爱怎么看你，就怎么看你。我伸出一根手指，抹了抹他的眉心——他为什么总把眉蹙得这样紧，然后移到了他浓密的眉毛上，接着是他闭着的眼睛、鼻子、唇，脸部的轮廓，我把他画了一遍，画进心里面去。我就喜欢他这样的眉眼，这样的五官，他的，我都喜欢。但是，我必须记住，他不爱我，把他留在心里就好了，我们就是玩玩儿，不能再对他有任何指望。

他终于晃起头来，说：“别搞了。”

我摇摇头，想起他闭着眼睛，没看见，就加上一句：“我喜欢。其实你五官挺好看的。”

他忽然睁开眼，“啪”的一声把我的手打开了。我惹他生气，我让他不耐烦，他最多都只是吼两嗓子，从没有对我动过手，这一下虽然没打痛我，还是够让我目瞪口呆的。我们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我不说话，他也不。

愣了几秒，他抓住了我的手，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往回抢着自己的手，我没他力气大，最终还是被他抓住了。他把我的手往他下身一拍，又马上扔开。

整个过程就几秒钟，我没反应过来，依旧呆呆地坐着。好一会儿，我才明白他让我摸了什么，我从来没有碰过男人那么私密的地方，一下子，我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羞愧难当。可是马上转念一想，不对啊，不是我主动碰他的，是他把我的手拉过去的，该羞愧的是他才对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回忆着那一瞬间的触觉，终于想明白，他有生理反应了，那么，他是在警告我不许再碰他？

我一脸疑问地看看他，他只瞥了我一眼，又把眼睛合上，一句话也没说。

他是在怪我惹他难受吗？都说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很容易冲动。男人的冲动，和爱不爱没什么关系。他肯定生气了。他对我这样不瞅不睬的，让我很不知所措。这个玩笑，开大了吧？

我默默站起来，走了出去。

日期：2011-09-27 20:40:49

36

肖杨没主动找我解释这件事，这符合他的作风。我也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我总不能去问他既然不喜欢我那天晚上怎么对我有反应了，我还不至于不要脸得这样出众。大家当作没有发生过什么——其实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都被我们表现得似乎没发生过什么。就这样耗着，十二月渐深了。

王帆的生日在十二月中旬。这是她工作后过的第一个生日，我早就想好了要给她过一个不太差的生日，一个女孩子背井离乡地来到这里工作，亲人不在朋友不多，我想着就觉得忧伤。

她生日那天是星期三，星期二下班的时候，我就到镇上美乐超市里的那一家西饼屋订了一只栗子蛋糕。我的生日在春节期间，小时候，每逢我生日，家里的小孩都会趁机聚一块儿，连续几年，我的一位大表哥都替我操办生日会，他给我买蛋糕，组织孩子们每人给我准备一份生日礼物，办得很隆重——至少在当时看来是隆重。后来，我渐渐长大了，到了春节，就渐渐不再有人提生日会的事儿了，我也再也没有吃过属于我自己的生日蛋糕。由于童年的记忆，我对生日的念想里，一个完整的生日必须要有生日蛋糕。西饼屋的销售小姐说，栗子蛋糕好吃，也不腻，我就选了一个心形上面缀满水果的。

到了星期三下午，我就给肖杨和张港打好了招呼，放学了哪都不许去，一起给王帆过生日，他们爽快地答应了。我把蛋糕的取货单塞给肖杨，放学的时候，我负责支开王帆，他和张港去拿蛋糕，蛋糕拿回来后，得藏起来，不能让她看见，这是我给她准备的“意外惊喜”。

下班后，我就拉了王帆，说要给她庆祝生日：“我们去市场上买点吃的，打火锅，吃大餐！”

“好啊！”王帆欢快地说，“不过我有点想去美乐买东西打火锅哦，那边东西多点，要不，我们俩去美乐，叫张老师和肖杨到市场上买点菜？”

我一听就慌了，我们也去美乐，那肖杨他们怎么去拿蛋糕呢？可是我也找不到借口来说不，平时要打火锅，我们也是这么分工的。

我赶紧偷偷给肖杨发了信息：【计划有变！你和张老师先去拿蛋糕，再去市场买青菜。我和王帆也要去美乐买东西，你们动作得迅速，不能让我们碰见！】

肖杨马上回道：【好的！】

我和王帆走到小校园里，肖杨和张港正好也走出来，明明已经和肖杨说好了，我还装模作样地跟张港“交待”了一番，你们去市场啊，我们去美乐啊，等等，张港也十分配合地答应着。

张港的摩托车出了门，我和王帆的小电动也要出门了，我想虽然是走同一条路，张港的摩托车总要开得比我快，应该不会碰见的。我是从理论上这么想的，谁知道我的小电动到底怎么居然真把他的摩托车追上的？看见张港和肖杨开在前面的时候，我傻眼了，可不能让王帆看到他们，要不就穿帮了。肖杨那小样儿，大概也和我一样的心思，他扭头看见我后，就一转脸一低头手往脸上一遮，我冒了一把冷汗，藏什么脸啊，就他这身骨架子，化了灰王帆也能认出来，何况前面还有大块头的张港在开车。我赶紧朝他晃了一下手，示意他们快开，我则把速度降了下来。我的小电动充满了电最快速度也就二十来公里，现在一减速，大概就十来公里的模样，一辆自行车“唰”的一声就从我们身边踩过去了。我很汗颜，连忙找着借口：“刹车好像不太灵了，还是开慢点吧……”

后来我自己考上摩托车驾驶照了，就知道了他们为什么在路上蹭那么久了，他们那是机动车，得遵守交通规则，在路上等个红灯，再拐回头路什么的，我的小电动没什么交通意识，一拐弯就逆行了一小段路，转进美乐停车场去了。

在停车场，我又看见那俩人正进美乐大门，为了不和他们正面碰上，我又得拖延时间了。好不容易锁完车，我又拉着王帆在美乐门前的小摊子处看衣服，直到瞥见他们提着蛋糕出了门上了车，确保不会迎面赶上，才把王帆推进了美乐。

买完东西回到学校，肖杨和张港已经在宿舍晃悠了，我朝肖杨做了个口型：“藏好了吗？”他点了点头。我很想问问他藏哪里了，但王帆就在身旁站着，不好问。我比王帆先一步进他的宿舍，生怕他要是藏得不够深，我也可以挡住王帆的视线，找机会再藏一把。但我四面看了下，没发现有蛋糕的踪迹。那小样儿，宿舍就那么一目了然的十来平方，居然还能藏得这样不显山不显水？看来还真小看了他。我放心了，着手张罗吃喝。

在肖杨屋里打着火锅喝着啤酒，一下子就到了九点多，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该是意外惊喜出场的时候了，就跟张港打了个眼色，张港说：“好咯，吃蛋糕咯！”

王帆哈哈笑了一下，说道：“我那里真有蛋糕哦，我昨天在西饼屋买了几个小蛋糕，我拿过来给你们吃吧。”

她站起来，正准备走出去，肖杨走到衣柜前，把衣柜拉开了——我没想到他原来藏衣柜去了，更没想到他居然把蛋糕盒子竖了起来，塞进衣柜里去了。

蛋糕一拿出来，我和王帆同时叫出了声，我憋着哭声对肖杨喊：“你傻啊你，蛋糕怎么能竖着放啊！”这下不仅给了王帆惊喜，还给了我惊吓。

肖杨还一脸不知所以：“要不我藏哪里啊？这样好放啊！”

“人家选那么漂亮的蛋糕，全都被你弄坏了！”

张港把蛋糕盒子拆开，蛋糕果然被挤变形了，一塌糊涂的一坨。

王帆笑得说不出话来，肖杨还给自己开脱着：“哎呀，还不一样可以吃？有什么分别啊！”

我跺着脚就要去追打他：“这蛋糕原来很漂亮的！”

王帆憋着笑拉住了我：“没关系啦，现在也很漂亮啊——我可以想象出它的漂亮。”

我一脸“怨恨”地盯住肖杨，他乐呵呵地笑着。还能怎么办啊？总不能真把他宰了。我把蜡烛点上，让王帆许愿，我掏出相机给她拍照。张港说：“我给你们拍咯，你们三个一起拍一张。”

我们坐在床上拍了一张照片，我抱着王帆，两人都笑得龇牙咧嘴的，肖杨在我们身后侧着身子坐着，歪着头看镜头。照片里的我们都好傻，傻不拉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