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坐了好久,乐瑶的身体一直没有暖过来,我身子向来怕寒,她靠在我身上,我被冰得受不了,我咬紧牙关,默默地忍受着,我知道她的难受比之我的,要强烈一千倍,一万倍。
在这期间,她接了一个电话,她简短地应了几句“嗯”,就把电话挂了。我肯定是那个男人打来的电话。小时候看香港无线的肥皂剧看多了,剧里总有一两个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坏男人,我不明白,现实中居然真会有如此不负责任的男人。如果没想到要负责任,就不应该脱一个女人的衣服,女人怀孕了,就跑得连影儿也没了,事到如今,又假惺惺地打电话来干什么?早干嘛去了?我想起在手术室外看见的那对男女,就算真决定了要把孩子打掉,今天等在手术室外的也本该是他,不是我!不是说我不愿意替乐瑶鞍前马后,这责任问题,却是得分清的。只是说归说,我又奈何他什么?我连他长得是方是圆也不知道。我只能愤懑地叹息了一次又一次。
我对乐瑶说:“要不回家再休息吧?这儿风大,吹着不好。”
乐瑶点点头,我搀着她站起来,到了医院大门,我想拦一辆三轮车回去,乐瑶摇摇头拒绝了:“不远,走走吧,我想走一下。”
我说行吗?
她固执地点了点头。
我们慢慢地往回走,不远的路,平日里只需要十五分钟就能走到,今天却像走上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一路上乐瑶没有话说,神情呆滞,像丢了魂似的。我不时地瞅她一眼,想说点什么,又找不着话题。经过几家菜馆子的时候,我想起为了做手术,乐瑶中午的时候粒米未进,现在肯定饿慌了,我说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她摇了一下头,我说:“多多少少吃点吧,做了手术,身子弱啊……”
几番游说,她总算答应了,我们拐进了一家小餐馆,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面对面地坐着。我接过服务员递上来的菜单,摊在乐瑶面前,说:“你看吃点什么?”
她看也不看,说:“有没有白粥?”
服务员为难地摇了摇头。我说:“要不先吃点清淡的垫垫肚子,回去我给你熬个白粥吧。”
乐瑶把菜单调了个方向,推到我面前说:“你随便点吧。”
我知道她是真的没有食欲,因为要陪她,我中午也没有吃饭,她现在是为了让我吃点东西,而我则想着不管如何,也要先让她吃进去一点,好补充点体力。于是我就将就点了两个清淡的小菜。菜上来,我确实是饿了,胡乱扒上了几口,乐瑶陪着我,也吃了几口,但很快就放下了筷子,再也吃不下去了。
出了餐馆,我们继续往回走,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乐瑶家楼下。她家正对着的就是菜市场,我让她先上楼,我去买菜。我买了一只乌鸡,在药材档捡了些党参、杞子和淮山,又买了瓶白酒,准备就着生姜熬乌鸡汤——我妈厨艺很一般,但熬汤却是一把好手,自小喝惯了我妈熬的各式汤水,我也耳濡目染地偷学了几手,我想,这样的搭配应该很能补血的。听说女人流产就好比是生孩子坐月子,一定得好生伺候着才能复原得快,本来这该是那个坏男人来伺候乐瑶的,但我是对他没指望了,而乐瑶的妈妈压根就不知道女儿出了这样的事儿,就是知道了也肯定是一顿吵嚷,别说是伺候了。我最多就只能在乐瑶家里呆上一天,能照顾多少是多少,聊胜于无吧,这个小女子,总是让人操心,让人心疼。
回到乐瑶家里,她已经裹着棉被躺下了。我在厨房里打点了一锅汤水,一锅白粥,便跑进房里,随手拿了本书,坐在床边陪着她。但熬好的汤和白粥,她还是没吃进去多少。她让我也喝点汤,我没喝,只吃了点白粥。汤我放凉了塞进冰箱里,嘱咐她明天热了再喝。明天早上,我就得回家了。
这天晚上,我不知道乐瑶睡熟了没,我是没睡稳的,但也没敢翻来覆去,怕耽误了乐瑶休息。半梦半醒间,我似乎见到了肖杨,我马上很理智地告诉自己不过是思念的幻觉,他不在。他悄无声息,没给我电话,没给我短讯。我想见他,想告诉他,这一天我都干了些什么,我心里有多难受,他却不在。
日期:2011-10-07 11:14:45
47(1)
我回到家的时候是中午,刚迈进家门,王帆的电话就来了。
“妞,在家干什么啊?”
“没干什么,上网呗。”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我都去干了啥,心也累得解释,随便侃了个小谎。
“别老在家里闷着啊!出来走走。”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心里确实憋得慌,需要换点新鲜的空气。王帆和她的朋友黄佩妍在步行街等我,我们逛到将近日落的时候,决定了回村子的市场买小吃回学校作晚饭——这时间,夜市应该开市了。坐公交回去,我们在市场下车,买了很多烧烤、小炒和麻辣烫,在烧烤档,我点了两根腊肠、四份韭菜,这都是肖杨喜欢吃的。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他在不在学校——他还是没给我信息。我也没问他,我只是想,要是他在,就可以吃了。我们在光顾的其中一家档口里坐着,等着煮食、打包。东西着实不少,提着走回学校,很够呛的。
我提出这个问题,王帆想了想,说:“给肖杨打个电话,他应该回学校了,叫他开车下来帮忙拿。”
肖杨把张港的那辆旧摩托车开回来后,那车子就一直放在了学校。让他帮忙拿东西,这不算烦他吧?我拨通了肖杨的电话,说明了事情,他答应下来了,很快就开着车子来到了市场。
王帆和黄佩妍把已经做上来的东西挂到他车头,还有两份没做好,王帆就说:“林湘,你坐肖杨的车先把东西拿上去,剩下那两份,我和佩妍在这等着,等下我们走路回去。”
我听了王帆的话,正准备上车,肖杨却说道:“不用啊,等你们大家一起走啊。”
王帆说:“你车子能坐四个人吗?还是准备让我们两个在后头跟着你跑啊?”
肖杨没说什么,但神色还是一脸的不乐意。我不想去探究他的不乐意,但这个念头就像喷涌的泉水般涌上心头:他在逃避和我单独相处的机会。这是为什么?顷刻间,我朦朦胧胧地明白了这两个星期以来他为什么总是拒绝着我的约见,可是,心里又有一只无形的手,迅速地把这个念头抹得面目不清。我在心里说,不是这个样子的,不要多想,他只是怕被别人看见我们在一起,他怕别人的闲话。
王帆又催促了我们一次。我看向肖杨,用目光询问着他,如果他还是不说话,我就要提出,让王帆坐他的车回去,或者,他自己开车回去,我们三个人一起走路回去。我衡量着这两个方案他会更愿意接受哪一个,我迅速地否定了第一个,我要这么说,就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至于第二个……我还没想好,他说话了:“那走咯!”
我忐忑着的心放下了一点点,无声地爬上了车子后座。
一路上,我们没说什么话,我心里自然是欣喜的,终于见到了他,但是,适才他的犹豫又让我心里五味翻陈。至于吗,就是搭他的便车上来学校而已,居然让他如此诚惶诚恐!原本压抑着的情绪,又多添了一重阴霾。我一句话也不肯——也是不敢——对他主动说起,我不怕别人知道我们在一起,我爱得光明正大,我既恼他的刻意回避,又怕他不高兴,担心唐突了他。
我只能等着他说点什么,而他只是问了我一句:“去逛街啊,那么好。”
我淡淡地应了一声:“嗯。”不想让他听出来,我到底有多想他。
日期:2011-10-07 22:31:31
47(2)
我淡淡地应了一声:“嗯。”不想让他听出来,我到底有多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