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来到校门前，我跳下车给他开门，车进门后，我想了一下，我还要再爬到车上去吗？走路从楼梯上礼堂也不远，当然也可以坐在他身后，绕着教学楼兜一个圈，从斜坡开车上去。经过心里的那一阵子波澜，我的自尊心强大起来，我几乎是马上做了决定：他叫我，我就上车，若他还是刚才的态度，我就什么也不说，自己走路上去。我告诉自己，就算他真不理我了，我也要控制好自己的脾气，不能吵闹，更不能为这点小事在他面前哭。道理我全都懂，可是就掩上铁门的那么两三秒钟，我就已经忍不住难过起来了。我克制着自己，双手插进衣袋里，静立着等他叫我上车，或者等他自己开车离去。

他回头看我一眼，说：“你还坐不坐车？”

我愣了一下，他居然把问题扔回给我了。但我已经顾不及再思考了，我反射性地点了点头，然后跳了上车。我迫不及待的举动一下子就把我强绷着的神经瓦解掉了，我终于可以和他在一起了，就我和他。虽然从校门开上礼堂，不过一分钟时间。

我心里有多少挣扎，我想通通告诉他。就这么几天时间，我的爱情不再那么纯粹，我开始算计我们要如何努力去赚一套房子来供养我们的爱情，我开始思考是不是只要我们相爱，我们就能在一起。小样，我懂了，爱不是爱了就好，你对将来的忧虑，我都会懂的，你都可以跟我说，为什么我们都要在对方面前沉默？两个人的路，不是应该两个人一起去走吗？

心里情思涌动，却不知从何说起。眼看着路要开尽了，我从身后抱住了他，把脸贴在了他背上。

他开着车，回头看我一眼，低声叫道：“呜呼，被张叔看见就死定了。”

他的话无疑给我多愁的心压上了一块冰冷的大石，把那许多想说的话又通通压了下去。他只关心是否有人会看见我们的亲密，他就那么怕公开我们的关系吗？爱上我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成了憋着气的一句，我说：“看见就看见。”

我再没说别的话，一直等到王帆和黄佩妍回到了宿舍。其实，说了又怎样？在现实面前，言语显得如此薄弱。他和我，又都是如此自尊自怜的人，不肯轻易承认自己的懦弱。罢了罢了，通通不说，就用行动来表示吧，小样，我会努力的，我会证明给你看，你所有的担忧都不是问题，房子会有的，我们最终也会在一起的。只要和你在一起，什么困难我都不怕。

日期：2011-10-08 22:51:09

48

我不知道在别人眼里，我们这段感情是不是很儿戏。但我确实是认真的，除了他，我谁都不要，我固执得不可爱。我承认还是我不够懂他，他之于我，总有太多未出口的话，我咀嚼着对他的思念，他也咀嚼着我所未知的悲伤。

我很想相信他是真的爱过我，他是真的曾经把我放在他关于未来的构想里，可是，每次当我这样想的时候，另一个接踵而来的问题却让我久久心疼着：我们为什么分开了？是的，我们为什么分开，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我一直都很笨，在爱情的国度里，尤其如是。要是我不笨，为什么那天晚上我没有听懂他的歌声里已经宣告了我们分开的宿命？

那时已经踏入2009年了，我的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在会议记录本上写到年份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又填成了2008年。是习惯了已经过去的一年，还是潜意识里舍不得时光的流逝？也可能，因为工作，我已经不大关注年份数字的叠加了，我只关注一个又一个学期的终结。

08学年的第一个学期终于过完了。照例是要以期末总结会来结束这个学期，然后开始暖暖的寒假。我还是没能带这班学生考出很理想的成绩，只能说，不好不坏。但是，在公布考试成绩那一刻，我已经不在乎了，我知道我尽力过，而且，我喜欢这种阶段性的完成了工作的感觉。虽然，明天我还得回学校整理老师们期末交上来的十几盒教学、德育资料，但这是明天的事情了，最主要的是，明天不用再对着学生了，不管多累的工作，也已经摘下了压力的帽子。我们每人每个学期都得打印厚厚的一叠计划总结和论文，上交学校装订成册，这是教学目标评估的重要检查项目，作为学校的资料管理员，每当我整理得头昏脑胀的时候，我都很怀疑，到校评估的领导们是否认真翻看过这堆资料，要知道，一年的资料不下几百万字。

期末总结会后，学校安排了聚餐，吃过饭，一些能闹腾的人就一起去了KTV，释放一学期来的压抑。我、王帆和肖杨都去了。

酒过三巡，我点了一首梁静茹的《勇气》。这首歌，我是唱给肖杨听的，我没说，但我相信他知道。这段日子以来，我总在胡思乱想，但不管我怎么胡闹，到最后，我总是以各种理由说服着自己，我们可以走下去，我们最终会在一起，就像歌里唱的一样：“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我的爱就有意义；我们都需要勇气去相信会在一起，人潮拥挤我能感觉你，放在我手心里——你的真心”。要是我相信他爱我，我还有什么好怕的？我唱得声嘶力竭，在一群忙着狂欢碰杯摇骰子的人中显得很突兀。

搁下麦克风的时候，我发现肖杨正看着我，房间里很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小样，你听懂了吗？我什么都不怕，如果我的坚强任性不小心伤害了你，你一定要原谅我，我只是怕失去你。

郑武涛刚好凑过来，让我帮他点一首歌，我连忙避开了肖杨的目光。我趴在沙发上就着触摸屏点歌的时候，肖杨挨近我身边说：“喂，帮我点一首歌，《谢谢你的爱》，刘德华的。”

听到这歌名，我心里抖了一下，我唱歌的时候，他是看着我的，这是他要给我的回应吗，谢谢我的爱？在KTV，他很少唱歌，总拿才艺大赛那一回只拿了三等奖说事，说自己不会唱。

他拿着麦克风，音乐响起的时候，对着旁边坐的一个人嬉笑了一会儿，但开腔的时候，脸上却很专注。我很认真地听着他唱的每一个字，试图从中听出他的心声：

不要问我一生曾经爱过多少人

你不懂我伤有多深

要剥开伤口总是很残忍

劝你别作痴心人

多情暂且保留几分

不喜欢孤独

却又害怕两个人相处

这分明是一种痛苦

在人多时候最沈默

笑容也寂寞

在万丈红尘中

找个人爱我

当我避开你的柔情后

泪开始坠落

是不敢不想不应该

再谢谢你的爱

我不得不存在

像一颗尘埃

还是会带给你伤害

是不敢不想不应该

再谢谢你的爱

我不得不存在

在你的未来

最怕这样就是带给你永远的伤害

王帆坐在我身边，说了一句：“肖杨的声音唱这歌其实挺好听的。”

我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把汹涌的泪藏在眼眶里，再一点点一点点地收回去。小样，这些就是你要跟我说的话了吗？你要我不要太爱你，你怕我们独处带来的痛苦，你担心你会带给我伤害……可是我还是不懂，我太笨了，你是不愿意伤害我的，既然不愿意，又怎么会伤害？

千丝万缕的思绪缠绕得我内心一片浑浊。是了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我只知道我听了这歌，心里很痛，很痛。小样，要是你觉得难受，我不逼着你陪我了，我不眼红大街上手牵着手的情侣了，我什么都不说，我就静静地爱着你，好吗？

我呆坐着，心里一片茫然。后来，我把这首歌下载到了电脑里，反复反复地听。很久以后，听到这首歌，我还是会想起那天晚上，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我和他寂寞地对唱着只有彼此才懂的歌，我还是会流泪。

日期：2011-10-09 21:51:36

49（1）

寒假将近一个月，肖杨是肯定要回老家的。我实在没法想象，一个月见不到他是什么感觉。他能留下来过几天再回家吗？留在学校里就好了，我不会再要求他陪我去什么地方，我觉得我已经想通了，不会再逼他单独面对我。王帆还没回家，我来到学校，可以见到他，而王帆也在，我可以说我是来找王帆的，不是特意来找他，我就没有违反我的诺言了。我这样想着，却不敢说出让他多留几天的话，我连他准备什么时候回家也没敢问，我觉得自己甚至有点卑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