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晚了，很危险，我们送你们吧。”赵一城说着招来了两辆摩托车，他的同事带了乐瑶坐一辆，我跟他坐一辆。

日期：2011-10-31 22:03:09

65(3)

我爬上了摩托车，坐在赵一城身后，车子启动后，迎面撞上的风打得我头晕目眩，我把头靠在了他背上。合上眼睛，漆黑的眼皮上爬过了我和肖杨、王帆去菊城的那天晚上的情景，我在肖杨背后，抱他抱得很紧，我们冷得要命，我幸福得要命。然而，现在我知道了，这对肖杨来说，不是一种幸福。

小样，我想你，很想。

摩托车在乐瑶家楼下停了下来，我神志不清地跟着乐瑶向他们说谢谢，告别，入电梯，进门。

乐瑶叫我先洗澡，洗澡的时候，我吐了。我一丝不挂地蹲在马桶前，带了一身水珠，拨着额前滑到了唇边的发。我觉得冷。乐瑶在外面敲门，问我：“你没事吧。”

“没事！”我应道。

是没什么。喝酒，吐一把，我不是没有试过，只是我没醉。我吐了，我还没醉。我很清醒，我清醒地知道，肖杨不要我了。

洗澡出来，乐瑶对我说：“你早点睡吧。”

我点点头，爬上了床。

乐瑶的床很软，我睡不惯，翻来覆去的。乐瑶洗完澡出来，也爬上了床。她问我：“你觉得阿城怎么样？”

我说不知道。

乐瑶说：“他人不错的，很有绅士风度。”

“是吧。”

“要不要试一试？”

我不作声。

“你还想他啊？我就不明白他有什么好的，就粗人一个！你就把自己吊死在一棵树上啊？”

“我就喜欢！”我嚷道，我困不住我的眼泪，“乐瑶，你知道不知道，我真的很想他，我很喜欢他。”

我放声地哭了出来。在家里，我躲在房间里，一直不敢这样大声地哭着，来到了乐瑶屋里，我可以放心地哭了，这里没有别人，就我和她。

乐瑶叹了口气，说：“你不要这样，你要是真的爱他，应该快点振作起来，他看见你这样子，他也会难受。你不是说他家里欠人家很多钱才和那女的结婚吗？哪个男的愿意这样啊？他已经没有能力改变事实了，你还要让他觉得他把你伤害得那么深，你在折磨自己，也在折磨他。”

我一个劲地哭着，不管她说的什么话。我明白，我什么都明白，只是无法不难过。

乐瑶没有办法，只好说：“好吧，我批准你再为他哭最后一次。哭完这一次，以后就得开开心心。”

会是最后一次吗？哭完这一次，我就再也不伤心了？

日期：2011-11-01 21:34:36

66(1)

第二天早上，我离开了德镇，临走的时候，乐瑶让我好好考虑一下能不能和赵一城开始？我没说什么。

来见赵一城让我确认了一点，我心里，真的再也装不下别人了，我无法像爱他一样再去爱另一个人。我暗暗做了一个决定，我只想要我的小样，再艰难，我也只认定了他。我很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决定，在爱情与道德之间，我选择爱情。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看见了一路的谩骂，我木然地在心里描画着那耻辱的场景，我都不怕，我唯一怕的，是他的不爱。无论如何，我得一试。

晚上，我带着忐忑的心情给他打了电话。

“干什么啊？”他的语气不大友好，但他还是愿意接我的电话。

“你在哪里？”

“在朋友哪里啊！干什么？”

“你能不能出来一下？”

“出来干什么？”

“我想见你。”

“还见什么见！”他放大了声音，喊道，“我就这么一个人，还见什么见！”

“我有话要跟你说。”拨电话前，我跟自己说好了不哭，要平平和和地和他说话，可是听见他生气，我还是忍不住要流泪。

“有什么说咯！”

我想好了要和他当面说的，但我知道他是定不肯见我了。我沉默了一下，说：“我们重新开始吧。”

他果然骂我了：“开什么始，我说我要结婚了，我五一就回家结婚了，你是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你结婚了，我也跟着你，我不要名分，我不会让人知道的。”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很痛，但是我说得毫不犹豫。我已经不顾后果了。

话筒里没有声音，我说：“你说话啊！”

他终于说：“你是不是疯了！”

他很大声地吼着，我握着电话的手开始发起抖来，大概，我是真的发疯了。

“你喜欢过我吗？”我问他。我一直执着这个问题。

“没喜欢过！”他嚷道。他说得这样干脆，这样不假思索，可是我听见话筒里传来他粗重的喘气声。他又说：“我跟你说过啊！你去找个好人结婚，别再打来了，好不好？”

“好。”只要他难受，我都答应着他。

我把电话挂掉。一动不动地枯坐良久，直到掌心的手机被握得发热。我查看了通话记录，确认自己刚刚真的给他打过电话，说了那么一通不理智的话。我的内心一直平静。平静如斯，也许只是因为我早就知道他不会答应我如此荒唐的要求。

好吧林湘，其实你也不真诚，你那么对他说，也不是真的已经准备好了要给他当情人，你无非就是想看看他答应不答应，你这个愚蠢的女子，觉得他答应了，就说明他爱你，他说的分开是真的无可奈何，你只是想证明他爱你。到了现在，你还是不愿相信他的不爱，压根不爱从来不爱。不愿相信不代表不信。这下你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你心里早就知道他不爱你，所以当他拒绝得如此不假思索，你并没有痛哭流涕。你还想继续给他找借口对不？你还想说，他拒绝，是因为怕影响你的名声，是因为不想拖累你的终生，是因为觉得给不了你幸福。你别傻了，他没那么替你着想！

日期：2011-11-02 21:07:14

66(2)

我咧嘴一笑，又开始与虚空中的小样对话：你尽管滚吧，滚得远远的。既然从来不爱，又何苦给我爱的期许？你来一遭，把我的世界捣乱得面目全非，现在你要走，你也不必难过不必动怒，该难过该动怒的是我，把痛都留给我吧。如果人身体里有一半是痛苦，剩下一半是快乐，那么两个人的痛，让一个人来承受，另一个人，享受着两个人的快乐，这样，会不会好点？你快快乐乐当新郎去，从今以后，别再看我一眼！我是死是活，再与不爱我的人无关！

我甚至盼望着从此与他再也不见。他的不爱不是我的不爱，而我的爱无法抵抗他的不爱。可是身在体制里，我又能逃去哪里？我只得演戏，在学校演戏，演我们之间毫无关系的戏，见到他，明明心如刀割，却还得若无其事——只是我自以为的若无其事，我希望我在人前做到若无其事，但我开始无法控制我的情绪了，有时会突如其来地发脾气，会骂学生，会在陈芝婉给我安排工作的时候无理取闹，会和袁凤吵架。和袁凤吵架的那一次，具体为的什么，我已经忘了，只是吵完了，在办公室里哭。王帆不在，没有人上来安慰我，是我挑起的事端，大概大家都觉得，这个女孩子太蛮不讲理了吧，再说，这种情况下，他们帮谁都不合适，只能坐视不理。后来陈芝婉来了，给我说了些有意见可以提，要收拾一下情绪之类的话，我没搭理她。

我没有什么意见，工作上的事，我都可以理解。只是心里的伤痛在体内四处冲突，找不到缺口。

后来王帆上完课回到了办公室，她约我下班后一起打篮球。现在，球场上只剩下我和她了。肖杨再也不会在篮筐下等着我们。

“妞，打打球，心情就好很多了。”王帆说。

我抱着球在篮筐下猛砸，球一掉下来，就跑着去抢，压根不给她碰球的机会。她在场边站着，静静地看我。

我敲着球，看她一眼，我说：“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她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