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05-10 13:58:49
此时的“花房”里门口,围观的人们还未散去。冯婷婷拨开众人挤进去,“花房”已经被人砸了个底朝天,所有能砸碎的东西,一样也没剩下。姑娘们可真没见过这阵势,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柳绿的脸色惨白,蓬头垢面。看到冯婷婷进来,柳绿一把将她拉住,径直上了楼。二楼的酒柜翻在地上,酒瓶碎了,酒流了一地,电视机也被扔在了地上;三楼的包厢里,席梦思被刀砍坏了,露出了弹簧,被子被扔在地上,棉絮遍地都是。
看到了惨遭破坏的场景,冯婷婷早吓得说不出话。虽然她心里明白,这事肯定跟肖副有很大关系,但她又不敢想象柳绿会怎样来处理这事。窗子的玻璃也被砸了,街灯从一个并不规则的窟窿里射进来,照进柳绿沮丧的脸上。她被这突然其来的事故吓坏了,她惊魂未定地拿出手机,翻出一个电话号码,递给了冯婷婷。
“打给他吧!你知道怎么来处理这事!”柳绿的声音带着哭腔。
“绿姐,我……”冯婷婷看到了那个号,是肖副的,她手机上也有,她突然想到了此时还在家里睡着的胡子。
“你觉得这事跟他有关?”冯婷婷无力地问了一句。
“你认为呢?”柳绿冷冷地反问。
冯婷婷犹豫了一下。她突然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如果不是因为胡子,“花房”也不会惨遭重创。她调整了一下情绪,将手机还给柳绿,用自己的手机拨通了肖副的电话。
“肖大哥吗?”冯婷婷换上了一副甜蜜的语气,嗲声道,“连我都不认识啦?我是婷婷呀。”
电话那端问,有什么事?
冯婷婷说,“人家想你了呗!”
电话那端传来几声冷笑,说你冯婷婷的派头大着呢,怎么会轮到想我呢?
冯婷婷说,“哥,人家跟你开玩笑的啦,想试试你的真心呢。”
电话那端说,那现在呢?你试验的结果如何?
冯婷婷说,“现在我知道你的真心啦,人家正打算来陪你呢。”
那端沉默了半晌,然后说,上次那里。电话挂了。冯婷婷又恢复刚才那副惊恐而沮丧的表情。此时的柳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但柳绿的想法已经表露无遗。
“为了姐妹们今后能有口饭吃,只好委屈你了。”柳绿说。
“反正事情因我而起,又不是没去陪过他。”冯婷婷故作轻松地说出这句话,眼泪却流了出来。她真的不是害怕去陪肖副,而是想起刚从监狱出来的胡子,这个夜晚的幸福本该属于他们,这也是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冯婷婷下楼的时候,听到警车呼啸而至。魏民带着三个丨警丨察匆匆赶来了。一看到魏民,柳绿像是受了委屈孩子的女儿见了爸爸,痛哭起来。魏民视若无睹,指挥着丨警丨察看现场、拍照、记录、忙了半天以后,将老板娘柳绿带离现场,做笔录去了。
肖副说的老地方,是一个郊外的度假山庄,名字很阴森:卧云仙居。冯婷婷老是觉得这个名字应该属于公墓,而不是休闲之所。和你们知道的度假山庄一样,这也是一个吃喝玩乐“一条龙”的场所。前次冯婷婷陪着肖副和他的几个朋友,在此赌了一天,当然,钱都被肖副赢了。冯婷婷见过这样的场面,这是变相行贿,这不足为奇。那晚,赢了钱的肖副兴致很高,这对冯婷婷来说,却并不是一件好事。
当然,冯婷婷也知道,和前一次相比,这次可能就更不幸了。她是打车前往的,司机一听说是郊外的渡假山庄,心里便明白了几分。冯婷婷在路上发短信给肖副,对方回复:我已经在上次那张床上了,等你。冯婷婷没再回复,脑海里浮现出那具臃肿的裸体,患了白癜风,像条斑点狗。其实,按李倩的话说,像头被褪了毛,行将被剖开的年猪更恰当。她突然觉得恶心,便开了窗,凉风吹进来,拂动她的卷发,卷发在耳畔轻拂,她恍然想起了几年前的那个夜晚,和胡子初遇,跟他打车一起回到住处。
司机打开电台,一首怀旧老歌。“每次走过这间咖啡屋,忍不住慢下了脚步……”嗓音富有磁性的DJ说,“有些人,注定要离去,有些人注定要相遇,无论结果如何,只有回忆永恒。”冯婷婷想,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城市,多少不眠之人,是在靠回忆来麻木自己啊。回忆像酒,慢慢便会醉了自己。一个人,总少不了回忆和憧憬,其实这和年龄没有关系。以前的她,回忆里全是胡子的影子,憧憬里也是胡子。自从那十万块钱被人抢了之后,她便没有了憧憬,只剩下回忆。在回忆中,她盼到胡子归来。和胡子一起归来的,是她的憧憬,她憧憬胡子能带给她未来。
车在度假山庄门口停下,冯婷婷走下车来。她进门的时候,两个保安没有拦她,而是吹起了轻浮的口哨。入了这一行,标签是贴在脸上的,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保安们知道,这是某位客人的应召女。冯婷婷没去理会保安,而是高昂着头,凭靴子敲击地面发出一串有节奏的声响。冯婷婷找到了上次那间房,敲门,门没关。她推门而入,室内灯光昏暗,肖副半倚在床头,若有所思地抽着烟。她关上门,关上了所有的心事,换上另外一副面孔,笑着,深情地,边走向肖副,衣裙便已褪了一地。她最后脱了靴子,像了鱼似的,跃入了肖副的怀抱。这完全是肖副希望看到的场景,他像一个导演一样,对演员冯婷婷的表演相当满意。任何话语都是多余的,除了肢体语言。冯婷婷闭上眼睛,她把肖副想象成胡子。胡子没有肖副胖,也许多年以后的胡子也会变得这副模样吧。
“老公”,她在肖副的耳边轻轻呼唤。肖副呼哧着,像头患了哮喘病的老牛,拖着沉重的犁铧,在鞭打下,奋力向前冲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