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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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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是时光返照,二晔在返照中回味着她的童年,我从中可看出,童年的她对父亲很是依恋.在她道出两声爸爸时,我好象看到一个胖墩墩的小女孩,颤巍巍地迈开小脚,奔向前面不远处蹲候的父亲,父亲张开有力的双臂,用温暖的怀抱诱导她的脚步,共同拥揽无忧无虑的幸福时光.

我随着二晔的思绪一同眷恋着童年时光,二晔忽地将头埋在影集上,肩膀耸动起来,失声呜咽.那是压抑之下的悲怆,又是梦醒之后的痛惜,像是一张珍贵的照片布满了霉菌,让收藏人扼腕痛怜.我无从劝慰她,因为我始终触及不到她内心的伤痕,安抚不了.

等她哭累了,情绪有些平静,我把书桌上的纸巾递到她手上,她这才抬起被泪水打湿的脸庞.那神情至今也无法从我记忆中抹去,像只受尽委屈的羔羊,在求告赶羊人别把自己圈进羊圈子里.我不是赶羊人,可在这屋子里,我是惟一闯进她内心边缘的陌生人,赶羊人不都是一副漠然挥动鞭子的神态吗?那个冷漠的挥鞭人身在何处?

在这寂寥的屋子里,我这个陌生人恍然误入了一片空旷的草原,有只孤零零的羔羊委身草丛中,无所适从.

日期:2008-3-11 16:01:31

接下来的几天里,二晔抽烟很厉害,就连卧室也满是烟味.我提醒她医生说少抽为好,她说千万别信医生的话,他们本身就是病人.

因为那妹子要回京,我感到了压力,所以一改过去的沉默寡言,有事没事的,主动跟二晔亲近几句,二晔也看出我的变化,反而叫我不要勉强自己,该咋样的人儿做怎样的事,没必要迎合她.

看来,她把我这个保姆看得很透.

她的话让我无地自容,觉得自己变得越发自私起来,那妹子本是好意推荐我顶替她,现在人家要来北京,厚道的话,我应主动退出,而不是抢一口饭碗.可我不能欺骗自己,在我进一步了解二晔的内心世界,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绊住了脚,有种惆怅纠缠着自己.

我顾盼着这个月尽快走到尽头,却又担心当最后一天来临时,我被二晔逐出门外去,患得患失.

这天一大早,我去外面菜贩子那里买新鲜蔬菜,碰巧遇到了那回在洗衣店认识的保姆小青,她刚买完菜准备回去.见到我,像是老友重逢似的,一把拉住我,问怎么一直没给她电话.我借口说太忙,其实我早忘记那电话了,也不曾想过和她在电话里闲聊,萍水相逢而已.

她还是那样热情好说,说有很多话要跟我讲,总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她把我拉到一边去,神秘地凑到我耳旁说:我见过你陪那女人散步,知道吗?你那老乡的雇主正是她.

我再清楚不过了,所以淡然地说,那是巧合,安徽保姆多嘛.她见我无动于衷的样子,继续说道:那女人很不正常,自杀过!你可要小心自己!

听到这话,我立刻想到了二晔的手腕,禁不住心跳加速,自己一直怀疑过那伤痕,没想到现在有人给当面道破,实在让我震惊.我很快稳住心神,严肃地说:这话可别乱说,谁信啊?

千真万确,你那老乡亲口告诉我的,事发当晚,小区乱成一锅粥了,我就在阳台上,救护车警报声可刺耳了,我在这两年了,头一回见到那场面,真恐怖!

她说得很生动,不像是空穴来风.让我困惑的是,有关雇家的情况,那妹子对同村姐妹一直守口如瓶,又怎会轻易向一个异乡同行乱嚼舌头?讲别人自杀的事,那是村子里最为忌讳的,过去在农村,时常有妇女因家庭纠纷喝农药自杀的,抢救活下来的,村里人是不能随便向外人泄露的,有损他人的名声,一个企图了结自己生命的人,在存活下来后,最忌讳别人提到自杀的字眼,没死成的,往往被人误解为懦弱,吓唬人而已.

那妹子怎么会这样?更何况是自己的雇主?难道在村子里最为隐讳的事,在这开放的国际村里,都可以张扬出去吗?

是因为这里的听者根本不当回事,成不了村子里流言蜚语的大气候,还是因为自杀者自己也不在乎,任由张扬?

想到这里,我对小青的话将信半疑,刚才的紧张有所松弛,就说自己要买菜去,有空再聊.

你爱信不信,你老乡还丢过胸罩哪!我知道她不回来的原因,那女人是神经病!

小青最后一句话,怔住了我的脚步,在我回头时,她已匆忙离去.

回去的路上,我感觉篮子里的青菜沉甸甸的,朝霞洒在上面,好似染成了红色.

日期:2008-3-12 11:21:07

回到公寓,小青最后那句话让我控制不住自己,走进二晔大房间里收拾床铺,眼光却不自觉地停落在衣橱抽屉上,心里好一阵痛楚.我很想说服自己,小青是信口雌黄,可抽屉里东西成了铁证竖在我眼前,扳倒不了的事实.

我为二晔而痛,倘若她本是满面病容,憔悴不堪,弱不禁风的外表,我肯定能接受她的所作所为:失去健康的体肤,往往也会渗透到人的心灵,在心理上蒙上阴影,即便神经质般地做出失当行为,也值得同情.

而她恰恰拥有健康的体魄,这种健康隐饰下的扭曲心理,真叫人心痛不已.

当事实摆到面前时,我无法回避了,也不再自欺欺人,我觉得工钱是和责任成正比的,保姆有责任保证雇主饮食安全,居所卫生,却没有能力支撑起雇主的内心世界,人的内心惟有自撑,别人无法取代,何况一个保姆.

那700元的代价已关系到二晔的生命安危,我相信那妹子能掂量出7张钞票的分量,就如我现在的感受一样.

那妹子能在乡村里始终死守住一个秘密,那是因为身在乡村不会寂寞,也无须压抑,有太多的话题让人乐在其中;而在这里,同样是乡村式格局,到处充斥着寂寥,因为寂寥和压抑,才要寻找泄口,同行小青就是那恰到好处的泄口,借助她,那妹子释放了自己,求得暂时的放松.

二晔晨跑回来后,我像往日一样给她放好热水,便主动提出要给她擦背.她很是意外,好奇的眼神好象是见到了朝霞从西天投射而入.她说我越来越怪了,自己做梦也没想到大清早我能给她擦背.

我是想好了,月末就快到了,我应该心甘情愿地履行一个保姆的职责,为洁癖的主人清洗新一天的汗流浃背,满足了主人也就不留下遗憾了.

在朗朗早晨里,在朝霞光普照下,在水汽升腾的浴缸里,我像个澡堂里的专业搓背人,一丝不苟地给二晔擦拭着裸背,那润滑的肌肤,那匀称的胳臂,那完美的曲线,让我沉陷其中,像在擦拭一幅西洋油画,那画中的高贵女子,体态丰腴,神情安详,腮帮还露出一对浅浅的笑窝.

我在仰慕中为她擦拭,却力不从心,那残留在眼窝里的灰尘始终抹不干净,越发模糊起来.

模糊的不是画,是我的眼睛,我有种莫名的冲动,想紧攥住这油画,贴近自己的胸口,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心痛,为那抹灰尘的心痛.

怎么停手了?快点,我早饿了.二晔回头问,长发上的水珠溅落到我脸上,我忙揉了揉眼,继续擦拭.

我的手禁不住颤抖着,嗓门也有些哆嗦起来:过几天就月末了,来这里满两个月了.

时间过得真快,别担心,你会一直做下去的.二晔转过身来,按住我肩膀很认真地说道.她似乎发觉了我的异样神情,错以为我害怕通不过试用期.

她的话更叫我伤心,我觉得自己成了罪人,偷窥到她心底的罪人,在负罪中想要抽身逃逸,全然顾不上被窥者的败露,只想保全自己.浮想起她回忆童年时光后的痛哭,我感觉四周的潮湿卷进了自己心窝,那哭声回荡开来,震痛了我的耳膜.

我要走了......

我再也承受不住自己的负罪感,放肆地在二晔面前哭出声来,这是我第二次在雇主面前失控,在姜姐面前是为了乞求饭碗,而这回,却自砸饭碗,丢了饭碗都是痛,这回的痛却是双倍的,搀杂着我对二晔背弃的愧疚.

我不是个好保姆,没有做到对主人的忠诚与诚实,惭愧的我只想到退却.

你知道什么了?二晔冷冷问了句,出了浴缸,很快擦干身子穿上浴袍出了卫生间,将我丢在浴缸里.

"砰!"的一声,客厅传来破碎的声响,我顾及不上赤身,慌忙从卫生间跑进客厅.

二晔的牛奶杯子在地板上摔成了碎片,她蹲在那里,手指戳着玻璃屑,嘴里不停地嘀咕:都走,都走,走了就干净了......

玻璃划破了手指,点点血渍粘在地板上,她忽地发出一阵恐怖的狂笑:滚蛋-----

日期:2008-3-12 15:00:42

我离开二晔是在一年后,她回了学校,我才结束了国际村里的保姆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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