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毕拿出一支木盒递给晋王妃道:“这里是几个符咒,贵人将它挂在中庭门上,说不定对成事有帮助!”晋王妃便将木盒置于暗袖之中。那个道人又转向雅蘭道:“这位小贵人是否也想求签?”
雅蘭望了晋王妃一眼,笑而不答。晋王妃便道:“既然道长有心,蘭儿也求一签罢?”
雅蘭闻言便接过签筒,一上一下地摇出一支签来。那道人拿过签,问道:“小贵人求什么?”雅蘭脸色一红,却不言语。晋王妃便道:“自然是求姻缘了!”雅蘭一听母亲此话,面上更是绯红一片。
那道人便道:“恭喜小贵人,此签是‘高山流水’,说的是钟子期与俞伯牙相见如故,知音难逢。小贵人想必不久便可遇见自己的知音了!”
雅蘭闻言不语。晋王妃命人赏钱给道人之后,便要带着雅蘭坐辇车回府。雅蘭站了起来,忽然又转身向那个道士道:“道长,那支签可不可以给我?”道士尚未答言,晋王妃先倍感奇怪地问道:“蘭儿,你要那支签有何用?”
那道士微微一笑,捋了捋胡须道:“无妨,无妨!既然小贵人想要,拿去便是!”说毕便将那支竹签递给雅蘭。
雅蘭微微颔首道:“多谢道长!”说毕便随着晋王妃上了辇车,往晋王府而去。道士见二人离开后,又在摊前坐了片刻,便收拾好东西悄然离开。此道士不是别人,正是天地会右护法杨怜影。怜影将黑木令装在木盒中交给晋王妃之后,便赶回尘香苑。
尘香苑里仍是一如继往的欢声笑语,纸醉金迷。但是当家花魁紫宸却一直称病,据说这次病得厉害,只怕难逃一劫了。当日那些非紫宸不要的公子王孙,早已将她的安危忘在脑后,只顾着眼前的新欢。
紫宸自从接到天尊的指令之后,一直被钟长老幽禁房中,不得擅离一步。怜影趁着传令之机,将碧珠所托之物偷偷交给紫宸。
紫宸已洗去铅华,发髻上亦是空空如也。一脸的平和,似乎对一切都不在心上。虽然没有胭脂花粉装扮,但天然去雕饰,紫宸反倒像清水芙蓉一般,更显得清纯动人,貌美如花。
怜影见她看了碧珠写的信后,一言不发,不由地担心道:“你别急!等过了这段时间,天尊气消了,你去承认过错,我和碧珠姐姐再替你求求情,就可以复职了。”
紫宸在古筝旁坐下,随手拨了个音,毫不在意地道:“我没有错,又何必去认?”
“紫宸!”
“影儿,你不要管我的事,免得把你也牵连进来,”紫宸信手弹起琴来,琴声悠悠,情意绵绵,似在说此情难待,事已至此,只能涉险一搏了。
杨怜影听此琴声,便从墙上摘下竹箫,娓娓吹来,应着琴声。似在说,此行凶险,若你要行此事,我必要相助!
原来二人从小就已知江湖凶险,隔墙有耳,因而便想出这套方法,所问所答都用乐声。除了二人之外,别人听起来只是丝竹之声,并不知二人在乐声中所言。
琴声渐急,与萧声相争,却终于渐渐合音,融为一曲。二人放下乐器,相视一笑,似乎将一切都已谈妥了。
天若有情番外望宸惜梦
尘香苑里热闹非凡,灯火辉煌,莺莺燕燕的说笑声不绝。二皇子豪策半醉着从花魁紫宸的房中走出来,一只手还搭在紫宸的纤腰上。
“贾公子可不要忘了奴家,让奴家苦等啊……”紫宸嗔怪着道,娇羞无限。声音又柔又软,足以让所有男子听了都全身酥麻。
豪策搂过紫宸,在她绯色的脸颊上轻轻一吻,半睁着眼道:“一定一定,有如此美人在,本公子怎么舍得让美人独守空房啊……”
送走豪策,紫宸将脸上的铅华洗尽,松开发髻,犹如瀑布般顺垂的长发倾泻下来,直到腿旁。在古筝旁坐下,随手拨了一个音,紫宸淡淡地道:“右护法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
窗格一声响动,一个黄衫女子翩然而入,悠然一笑地看着紫宸道:“刚才走的那个人就是当今圣上的二皇子么?”
紫宸点头笑道:“正是!”
杨怜影舒舒服服地靠在紫宸的床上,玩弄着挂在帘子旁一个香囊的流苏,微微一笑道:“亦是你心上人的夫君吧?!”
紫宸手一抖,竟没能拨准下一根弦,不由地挑眉道:“右护法想说什么?”
杨怜影收敛了笑容,换了一副面色道:“紫宸,你到底……是怎么爱上那位女子的……从来都没有听你说起过……”
紫宸手指滑动,弹了一段曲子,终于收手蹙眉道:“既然你想知道,我告诉你也无妨……那还是两年前,我刚成为‘夜隼’。”
怜影听了道:“哦,我记得那时你才十四岁,大概是教内最年幼的‘夜隼’了。”
紫宸自嘲地笑了笑,点头道:“不错,那时,姐姐还不是百花教的教主呢……当时,晋王爷还不似如今这般得蒙圣上信任,而左丞相又是两朝元老,时常与晋王爷相对。后来,传闻左丞相已联系了一批投己势力,准备伺机斗垮晋王爷。晋王爷为了自保,和我们天地教结盟,动用‘夜隼’帮他打探消息。而我,当时就被作为第一人派往左丞相府……”
夏夜静寂却沉闷,浮云避月,凉风阵阵,空中雷声隐隐,一场暴风雨在即。左丞相府中突然传来一声高喊:“有刺客!”紧接着,“嗖嗖”几声响,几只寒剑向着一个黑色疾驰的身影直射而去。左丞相府的护卫们纷纷大显身手,直追那个黑影不放。
“不好,刺客往内院去了!大家留意,不要惊动了夫人小姐们!”又是一声大喊,脚步凌乱了不少。
那个黑服人身形尚小,已经完全凭着来时的记忆在府中乱窜了起来。都怪前几日来打探消息的人行事不周,交给自己的地图居然有误,才害得自己如今置身囹圄……紫宸背部受伤,心中暗暗咒骂着,只想着如果这次能逃脱,定要让教主好好处置此人!听到后面的追声紧了,紫宸忙抛开这些不想,寻着来时之路。
左丞相府内的庭院甚多,道路回环曲折,根本不易分辨。紫宸正苦苦寻觅,忽然见前方亦赶来人支援,后面的追兵亦要到了,现今背腹受敌,若不想被俘,那只有……紫宸孤注一掷,推开了一扇房门闯了进去。
“樱姐姐,天竺葵花瓣拿来了么?”一进去,便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怎么去了那么久,小姐都……”
一边说,那女子便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还未待那女子看清眼前的人,紫宸一个箭步冲上去,一只手扣住那个女子的双手,另一只手点了她的哑穴,在耳旁低声道:“不许声张,不然我一刀杀了你!”
那丫鬟吓得双膝发软,不住地点头,又不住地摇头。
“安静一点……”紫宸一面说,一面压着她后退着,扭头察看这房里有何处可躲藏。谁料就这么一瞥,便看见一个年纪比自己略小的少女正全身赤裸地浸泡在一个满是花瓣的木桶里洗浴,湿发紧紧地贴在脸上,一双迷蒙的眼睛怯怯地看着自己。
紫宸一怔,还来不及开口说话,就听见外面有人道:“快搜,那贼人一定就在附近!”
紫宸与那少女对视着,知道只要她喊一声,自己便有性命危险。于是暗中将一枚银针扣在手里,以防不测。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厉声道:“什么人?!”紫宸不由地心中一挑,攥紧了身前丫鬟的手。只听见门外一个女子怯声道:“奴婢是樱草,小姐正在洗浴,奴婢去帮她拿天竺葵的花瓣去了……”
“怎样,抓住贼人了么?!”只听见一个浑厚的声音,一个人脚步沉重地走近来。此人便是左丞相楚仲宣。
“回丞相,贼人已经受伤了,相信跑不远!”
“嗯,听着,此人身份可疑,定要给我活捉回来!还有,不许惊动女眷……”
正说着,忽然听见一个护卫道:“丞相,这地上有血迹!”
形势顿时紧张起来。紫宸将丫鬟拉近身前,有向那位正沐浴的小姐靠去,心中想着对策。只听见楚仲宣道:“这里不是梦儿的闺房么?”
又听见樱草道:“回丞相,小姐正在沐浴……”
紧接着便传来了敲门声,听见楚仲宣在外问道:“梦儿,你怎样了?”紫宸心下一紧,正要解开身前丫鬟的哑穴教她用话敷衍,忽然听见木桶中那少女声音清脆地道:“父亲,孩儿正在沐浴呢!外面怎么这么吵,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紫宸一愣,手上的功夫却不敢放松。
楚仲宣又道:“没什么大事,梦儿不必担心了。刚才你有没有看见什么陌生人,或是有没有听见有人从这里走过?”
这位名叫梦儿的小姐不慌不急地道:“陌生人倒没有见到,不过,刚才孩儿是听见有人经过,还以为是樱姐姐来了呢!”
“是么?”楚仲宣犹豫不决。毕竟这是自己女儿的闺房,且女儿正在沐浴,若公然进去打扰搜查,只怕传出去,坏了女儿的名声,这样与己也无好处。
忽然听见外面一个人喊道:“这边围墙上有人!”
楚仲宣闻言忙道:“快跟过去看看!”门外的护卫一听便匆匆离开了,仲宣又吩咐了梦儿几句,便也走了。
这里樱草便推门进来,见了房内的情形刚要叫,便听见梦儿道:“樱姐姐别怕,千万不要出声!”一面转身又对紫宸道:“姑娘你受伤了吧?让她们帮你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