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珠斜倚在教主的大理石椅上,一面喝茶,一面打着呵欠,一副精神不佳的样子。听了众人的愤怒之言,便微微一笑 ,懒懒地道:“也好,你们就小心埋伏着,把今天夜里闯进此处的生人全都绑了来见我!”
“百花教”中教主之下的有二位当家——苗婆婆与宋婆婆,都是昔日效忠“百花教”多年的老人。再下来有四使,分别带着一队教众守“泽谷”的东西南北四方。另外还有一队人由碧珠的心腹——曲含烟带着,与两位当家一起负责教内的主要事务。当日晚,曲含烟便安排四队人马埋伏在“泽谷”的四周,只等入瓮之人。
次日一早,碧珠洗漱完毕,想起昨夜吩咐的事情来,便问含烟究竟有没有抓住来侵扰之人。含烟垂头道:“属下们守了一夜,并不见生人来。”
碧珠微微一笑,将一支垂着流苏的攒心梅花珠钗插入发髻中,道:“哦,是当真无人来,你们之前虚报情况,还是技不如人,让他们逃了,不敢承认呢?”
含烟忙垂头道:“属下们都不敢欺瞒,的确没有见到有生人来!”
碧珠看了看铜镜中装扮好的自己,露齿一笑,拉过含烟道:“怕甚么,我又不会责怪你们,没有生人来犯不是更好么?上次我所做的那些药粉,你们有没有细细研究,作出解药来了没有?”
含烟恭敬地答道:“解药苗婆婆早配制出来了。上次教主要的毒蛇的毒液,属下也已收集好了,共有竹叶青、金银环、白眉腹……”含烟尚未说完,只见东方使率人绑了一男一女两个生人进来。那年轻男子眉清目秀、仪表堂堂,正是肖恪楠。而那个女子一身霞服,形容尚小,面容沉静柔和,肌肤白若皓雪,细密的碎发覆在额前,却是凌无仇。
碧珠从这二人身前而过,最后在凌无双的身前停住。东方使便递上一个竹筐,道:“这是这个女子进谷采的草药,请教主过目!”碧珠向竹筐内一看,果然都是一些“泽谷”独有的药材。
碧珠俯身将草药一一拿在手中细细地审视了一番,唇旁漾起了一丝笑容,向凌无仇问道:“这位姑娘,你采这些草药有什么用?”
凌无仇自被人绑着推进这个山洞里之后,脸上便没有一丝的害怕和不安,依旧平静如水地道:“凌无仇见过教主……这次我们入谷实在不是有心相扰,本来是打算先拜见过教主再入山的。但是后来我们听闻教主一直未归,而我的一个前辈身上的伤不容耽搁,所以才贸然闯山……有得罪贵教之处,请教主原谅!”
碧珠见她口齿十分伶俐,心中不免有些赞赏。凌无仇么?这个名字有点意思,听说梁州有个善解奇毒,妙手回春的凌神医,莫非是她么?想至此,便捏起一根草药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凌姑娘是要去救一位被公孙若陵的真气而毒伤的人吧?”
凌无仇一尘不染的清澈眼眸中透出一丝喜色,道:“不错,莫非教主也对此毒有所了解?”
碧珠笑着将草药放入筐中,并不答言,转身向肖恪楠走去,问道:“阁下又是何人?”
肖恪楠笑道:“不才是长白山泉溪剑派的掌门弟子,因为辰州离长安甚远,沈盟主担心凌姑娘的安危,所以派了不才及几位前辈护送凌姑娘来此向教主讨药。”
碧珠微笑道:“你们倒挺有信心,谁说我就会同意你们进谷?”
肖恪楠脸上也毫无惧怕之色,平静地笑道:“江湖上人都说‘百花教’的教主虽然是个年轻女子,但是为人侠义,又明事理,所以我相信教主你一定会愿意让我们进谷来摘些草药去救人……故带凌姑娘来此……今日得见教主,才发现……”
肖恪楠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引得碧珠问他道:“哦,阁下发现什么?”
肖恪楠笑道:“我才发现,尹教主不但深明大义,为人宽厚,而且还样貌出众,美丽无双……”尚未说完,碧珠已笑得弯下腰来,道:“你这个孩子倒挺会说话的!不过,我可从来都不深明大义,为人亦不宽厚!”
肖恪楠忙道:“尹教主太谦虚了!若是碰上那些心肠歹毒之人,早让下人将我和凌姑娘杀了。而尹教主非但不杀我们,还好心带我们入内室问话,可见对我们这些生人都如此仁义信任。所以,我以为,尹教主自然是为人仁厚了……”
碧珠笑着点头道:“原来还有这么一说,果然有趣!不过,我若是放你走,那以后想开心的时候,岂不是没有人陪了?不如,你就待在我们‘百花教’吧,这样,日后我若不开心了,就来找阁下说说话!”
说完便吩咐手下将肖恪楠关进牢中。肖恪楠忙叫道:“教主且慢,小人除了会胡说之外,什么都不知。教主手下良将甚多,要说说笑有趣的话,也要甚过小人几百分……教主留下小人也没有什么用处啊……”
碧珠如无所闻,转身不语,忽然见凌无仇开口求道:“尹教主,是我自作主张,非要肖公子带我来的。要说违反了教内的规定,我甘愿受罚,请教主放肖公子走,把我关起来吧!”
碧珠一惊,看向无仇,只见她眉目中满是焦急,眼中似乎还有些湿润。莫非她对那位肖公子有情么?碧珠抿嘴一笑,若是这样的话,那才有趣得很!
“凌姑娘似乎很在意肖公子的安危啊!”碧珠举手示意属下先不急着带肖恪楠走,款款地行至凌无仇身旁,悉心观察她的面色。只见她脸色微红,欲说还休,娇羞无限,十分惹人怜爱。
碧珠好玩心已起,便道:“凌姑娘若不想肖公子被困也可以,不过须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凌无仇一喜,忙道:“什么条件,只要在下能做到,一定……”
碧珠微笑道:“本教听说姑娘悉知草药效用之道,如今教众诸多丸药都已用尽,想请姑娘留下来相助我们作药,怎样?”
凌无仇道:“这个自然好,只是我之前要救之人,如今只怕已不能再等,尹教主可否容我先将救人的解药做好,让肖公子带去如何?”碧珠闻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将一粒晶莹剔透的丸药倒在无仇的手中,道:“凌姑娘试试这个药丸。”
无仇用双指捏起药丸,放在鼻前闻了闻,又用舌尖舔了舔,喜道:“这个药,果然是解药没错!我就知教主一定已经做好了解药。”
碧珠道:“莫非凌姑娘准备做的解药,与本教所用的材料都一样么?”
凌无仇又舔了舔,凝神思索了片刻,才道:“尹教主所用的药,毒性过大,想必对身体伤害不小。但是有‘泽谷’特有的那两味药材,却又温和了许多。若让我用药,只怕不敢用毒性如此强烈的药材,要用也不敢放如此多量。”
碧珠微笑道:“公孙姑娘身上有至寒至阴之毒。若女子中了还好些,若是男子中了,自然用药要大量。”
无仇点头道:“教主说得也很有道理,既然如此,教主愿意将此药给我一些么?”
碧珠道:“听凌姑娘这么说,想必中了公孙姑娘毒的人,是个男子吧?既然凌姑娘愿意留下来助我们作药,这些解药,自然可以让这位公子带回去。只是,在本教同意之前,凌姑娘不可离开‘泽谷’一步!”
肖恪楠大叫道:“凌姑娘不要上了她的当!她是想让你永远留在‘百花教’为她们炮制丸药毒药。我关进牢中也无方,过些日子,自然有人会来相救!凌姑娘千万不要答应!”
无仇含情感激地向肖恪楠一笑道:“只是那个人的伤,怕等不了这么久了。肖公子不要关我,还是快些带这些解药去救他性命!尹教主并非不讲理之人,过些日子,定会送我回去的。肖公子路上小心,切勿逗留,早日将解药带到才好!”
肖恪楠听她如此说,知道她心意已定,只好拿着解药,随几位教徒离去。教徒将他带出“泽谷”,令一名哑女划一叶扁舟将肖恪楠送上岸。此时已过午时。肖恪楠待那女子划船离去,方离开。心知身后必然有“百花教”的教人跟踪,看他是否果然离开辰州。当日便回客栈,将这件事告知了同来的几位武林同盟的前辈。几人商议了片刻,最终决定留下一人换装在辰州打探消息。其余人等速速赶回长安。
原来,中毒之人并非他人,正是武林盟主沈栖凤。当日他与公孙若陵相争,大打出手,结果两败俱伤。而他则中了公孙若陵真气中的阴毒,整日高烧不退。好在当日有无仇先辅以汤药,又请来少林寺的澄光大师用内息之法为他清毒,才躲过一劫。然而,若要彻底清除体内阴毒,需要用“泽谷”的一种向阳草为药引,并需要几味“泽谷”特有的草药医助才行。
此时武林同盟中,苏檀玉又被困宫中,只好由几位江湖前辈带着肖恪楠及凌无仇去辰州向“百花教”寻药。不想“百花教”又闭教不出,凌无仇怕错过时机,只好和肖恪楠商议,二人冒险入谷寻药,才引出这些事情。
肖恪楠等人连夜赶路,因顾及“天地会”,便从荆州旁绕过,并不进城。当夜休息之时,肖恪楠借口小解,离了众人,往山林深处去。一名胭脂色服的女子飘然而落,宛如一团轻烟,正是火暗使灵烟。
“凌姑娘呢?”灵烟开门见山的说,“果然被‘百花教’留下了么?”
肖恪楠脸上一扫往日顽皮之色,镇静自若地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