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乌皱了皱眉,身旁的一个兵士便道:“莫非卜赛公主在里面?”
来报的兵士道:“那山洞洞口有遮盖之物,本来发现不了,但猎犬顺着气味一路嗅去,在山洞口大吠不止,所以才……”
松乌冷笑道:“这必然是卜赛公主想出来的拙计,想骗我们多耽些时间。刚才那些马蹄印已险些骗过我们,这个金蝉脱壳之计,绝对不可再信!更何况,她既没有受伤,亦无病痛,且知道我们定会搜山,若躲至山洞里,岂不是自寻死路?她自以为可以籍此骗过我们,哼,我偏不上她的当!”随即边吩咐兵士离开此处,再往上寻去。
忽然有一个兵士慌慌张张地跑来道:“国师,刚才有几个兵士想闯进山洞搜查,结果……从洞里射出两枚毒针……死了!”
松乌闻言心头一震,莫非是自己想得过多,反而让卜赛利用了多疑的心理么?难道她是有意如此,想在洞中躲过此劫?但是……她躲在洞中,不怕自己用烟熏么?还是那洞极深极长,里面另有机关?想至此,便忙又招回兵士,往山洞方向而去。
只见洞前杂草丛生,且有人似有意做过遮掩,洞旁横卧着两三具尸体,中针的头部已显出紫黑色,看来此毒毒性非常,便吩咐手下道:“去捡些柴来,用烟熏!”
当下便有兵士抱着一堆柴来置于洞前,用些水打湿,一面用打火石点火,将未燃透的木柴杂草都向洞里扔去。顷刻间,浓烟滚滚,涌了开来,连一旁站着的兵士都被呛得连连咳嗽。松乌一面向后退去,一面努力看着洞中的反映。忽然几点雨打在他的脸上,顿时惊道:“莫非这雨也在卜赛公主的计算之内么?”微微沉思了片刻,便吩咐兵士道:“趁雨还未下大,先捡些干柴来!”
兵士们忙应声四散着去捡柴。松乌垂头思道:现观雨势有下大的趋势,如此一来,卜赛公主躲进山里,也并非愚蠢之举。难道,她一个女子,将要改变乌西国今后的命运么?
“果然下雨了!”卜赛用手承接如丝般又密又细的雨水,不由地喜笑颜开。这位薛姑娘果然不简单,若有她相助,想必要夺回国家,亦并非难事吧?此刻三人躲在靠近山顶的树丛之中,且恰可看见松乌率领的兵队的隐隐火把。慕雪正用手撑头斜靠在卜赛左边的一棵树上,默然不语。而若陵则躲在卜赛身后的一棵树后,手中扣着几枚毒针备敌。
卜赛不由地伸手拍了一下慕雪道:“姑娘所言果然准确,真神了!”
慕雪漠然地抬起头来,一副严肃之色道:“怎么,他们追上来了么?”
卜赛摇头笑道:“还没有,想必被我的山洞机关给绊住了。姑娘开始说天会下雨,我还不信……不知姑娘是如何看出的?”
慕雪似未曾听见卜赛后面的话,只是微微地吐了口气,轻声道:“那就好,若他们来了,姑娘再叫我一声……”
卜赛听出慕雪声音软弱得有些奇怪,忙伸手去拉她道:“姑娘,你怎么了……”
话尚未说完,慕雪已顺势一倒,正倒在卜赛的肩膀上,似乎已昏了过去。卜赛大惊,忙将慕雪身子方正,只觉她手上身上烫得吓人。若陵此刻也赶上前来,用手在慕雪额上一试,也是一惊,忙抓起慕雪的右手,为她诊脉。卜赛见慕雪已然毫无知觉的模样,呼吸甚是困难,却又不知为何如此,心中焦躁万分,便问若陵道:“公孙姑娘,薛姑娘这是怎么了?”
若陵藏在面纱之后,卜赛全然不知她如今的表情,也无从猜测,只好等她回答。
若陵为慕雪诊完脉后,一直沉默不语,待卜赛问得急了,便道:“大事不妙!薛姑娘身上,有奇毒!”
卜赛惊道:“姑娘不能治么?薛姑娘何时中毒?莫非是松乌?”
若陵摇头道:“不是!这个毒,天下少见……而且她中毒已深,并非一朝一夕的事!”她身上的毒,和自己身上的毒,除发作时间不同,都是至阴至寒的奇毒……薛姑娘,你还想瞒我到何时?
卜赛听闻此言,心中顿时大急,若是如此,当初自己真不该将这二人也叫来送死。若陵见卜赛一脸惊惶,便道:“公主不必着急,薛姑娘这个毒并不碍事,过两日就会大愈。只是今夜,不可再让她动用真气,不然……可能性命不保。”
卜赛听了这话才微微松了口气,敛了神色,道:“这样便好!那一会就要劳烦公孙姑娘助我一臂之力了!”
若陵道:“公主太客气了,我此行就是为了助公主而来的。”
说完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三粒药丸,掰开慕雪的嘴,送了进去,道:“这个药丸可暂解一时之急,剩下的就要看薛姑娘的造化了!”
卜赛正要说话,只听见犬吠声渐渐近了,忙从树缝中向外看去,果然见那些火把已慢慢向此处蔓延而来。若陵便道:“一会我出去引开他们,公主现在此好好照顾薛姑娘罢!”
卜赛忙道:“这怎么行?我怎能让姑娘一个人出去冒险?”
若陵声音冷而不冽,幽然道:“若非如此,我们三个人只怕都要死在此处……公主不用担心,外面那些人,我视如草芥一般!”卜赛见她如此说,便知她心中已有了主意,便不再坚持。
松乌等人放烟熏了许久,见山洞里面火光早灭了,却仍不见动静。终于忍不住派人进去,才知里面不过一个死洞,不过设了几个机关,并无半个人影。松乌遭此戏弄,自觉颜面无存,心中十分气恼,便率兵引狗往山上寻来,发誓要将卜赛就地解决。
行至山顶,只见一个白衣女子立于一块巨石之上,似乎正等他们前来。那女子一绢白纱蒙面,十指纤长,身段袅娜,但却寒气逼人。松乌忽然脑中一亮,问道:“这位可是‘幽雪宫’的公孙姑娘?”
若陵不答,只将右手负于身后,扣着五根剧毒的梅花针。松乌又将若陵上下打量了一番,回想起往昔梅袖清向国王形容的人——“那女子美貌天下第一,平日总着一身白衣,并用白纱遮面,冰冷清寒……”
松乌见梅袖清所言之人与眼前女子相差无异,心中便已猜到了白衣女子的身分,不由调笑道:“公孙姑娘是否听说我们国王要娶姑娘做王妃,所以迫不及待的送上门来了?只可惜如今国王失势,不如姑娘就跟了我罢!”
若陵见他满嘴戏弄轻薄的语气,顿时大怒,五枚毒针齐刷刷地向他掷去。松乌眼疾手快,当即摸出五个浑圆的佛珠,迎着毒针掷去。二物相撞都换了方向,毒针便转向一旁的兵士而去。顿时有五个兵士悄无声息地倒地呜呼,竟连一声呻吟都不曾留下。
松乌惊道:“没想到姑娘出手如此狠毒!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若陵双手一转,两道白绫出手,口中冷笑道:“要打就快,罗嗦什么!”
松乌拿出两根曲铁棍,棍尖回曲,尖锐如刀,挥舞着迎了上去。二人酣战起来,松乌用的便是先前慕雪所使的“无影掌”的步法。若陵变幻步子,恰可与此步法相抗。白绫与曲铁棍相接,却丝毫未显出破绽来。打了十几回合,松乌已知眼前这女子绝非一般人物,须得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才能与之抗衡。
又打了几个回合,若陵瞧准了一个破绽,两条白绫忽然齐齐地向松乌胸口大穴袭去,一面冷声问道:“你这套步法,究竟是从何学来?”松乌猛一回头,已被若陵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吓得魂飞魄散,忙硬生生地用双曲棍相拦,不料那白绫已飞过松乌。若陵顺势一个回扯,白绫上系着的两枚暗器便从松乌的背后划过,两道血痕暴露空中。兵士眼见国师的气势全然被那白衣女子压住,心中都是一惊,几个弓箭手便搭着箭,只等若陵露出破绽便要暗中射杀。
若陵察出兵士们的异样,左手已然与松乌周旋,右手白绫顺势便向一个搭着弓箭的兵士袭去。白绫只在那兵士胸前轻轻一弹,那兵士便倒地无声,没了气息。四周的兵士见状都大惊,持弓箭的手都发起颤来。
若陵冷笑道:“你们这些男子,都只会暗箭伤人,以多敌一么?”
松乌闻言顿觉失了颜面,斥道:“你们做什么,没我的吩咐,谁都不许轻举妄动!”说毕,依旧与若陵相抗衡。
这里慕雪好半天才缓过来,只觉得头重眼倦,身体困乏,连挪动一步都颇为困难。从未想过,这体内的毒素这次竟发作得这般厉害。卜赛见她睁眼,便忙问道:“薛姑娘,好些了么?”
慕雪转了转眼珠,问道:“公孙姑娘呢?”
卜赛道:“公孙姑娘正在外面迎敌!”
慕雪便挣扎着要起来,口中有气无力地道:“扶我起来,我有话要对公孙姑娘说!”
卜赛忙扶住她道:“松乌的武功绝非寻常。如今薛姑娘身体不适,还是呆在这里,等会公孙姑娘斥退敌兵,姑娘再和她说不迟!”
慕雪摇头道:“不行,一定要现在去说,不然就错过时机了,公主……你若不愿出去,我自己……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