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冷笑道:“哼,‘醉卧千年’!不愧是火暗使,她居然敢与朝廷抗衡,这回有的苦头吃了!”
那官兵便问道:“校尉大人,要追么?”
那校尉摆手道:“不必,当务之急是找回公主要紧!你们快拿解药去把这些不中用的畜牲弄醒,然后再听我吩咐!”
众官兵应声道:“是!”
再说菁菁和怜影二人游山玩水,一路上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你侬我侬。怜影虽自称菁菁兄长,但在旁人眼中,二人俨然一副新婚夫妇。游玩过黄山,二人又商议着去饶州鄱阳湖观鸟。在怜影的悉心照顾之下,菁菁早将追兵皇宫之事抛之脑后。怜影为避开官兵追踪,故也不带菁菁住什么客栈,而是每次寻一户村野人家歇足,若在荒郊野岭,便拥火露宿。
虽然吃住简陋,但好在菁菁早已习惯,也未见有何不快。这日已入饶州境内,眼看天色已晚,二人忙借着落日余辉匆匆往前赶。
“影儿你看,那里有一处农舍!今日可以不用露宿林中了。”菁菁满脸欢喜,这两日不得不风餐露宿,夜里时常被野兽的叫声惊醒。虽说身旁有怜影守着,可以安心入眠,但看到怜影次日面色憔悴,她心中也颇不忍。更何况每次她提出轮流守夜都会被怜影断然拒绝。
“恩,”怜影的声音中远没有菁菁那么多欣喜若狂,微微展开紧锁的眉头,道,“这样戚姑娘今夜便可以好好休息了。”
“影儿……”菁菁忽然勒住缰绳,慢慢地停住马,喃喃道,“你能不能别再叫我戚姑娘了!”
怜影见状忙也停住马,转过马头,奇怪地问道:“那我叫你什么?”
菁菁脸色略有些羞红,慢吞吞地道:“你不如就叫我的乳名菁菁,怎样?”
怜影心中一喜,嘴角不由浮出一丝笑意,但继而便换成嘲弄的笑容,道:“我一个平民百姓,怎敢随便称呼戚姑娘的小名呢?”她说罢,只见菁菁顿时脸色乌红,似有怒意地欲同她争辩,又是一笑,转过身,先菁菁一步道:“再不快行,可赶不上晚饭了,菁……妹!”
菁菁被怜影的那句——“菁妹”叫得愣在原地,却听见前面怜影发出一阵酣畅淋漓的大笑渐行渐远,顿时扬起手中的马鞭,追了上去,口中道:“难听极了,不许乱叫!”
残阳渐落,天空一片血色……
菁菁所指的那间茅舍只住着一对老夫妇。老翁是个樵夫,而老妇已经半聋。二人极是热心,未等怜影开口便忙着让她二人进去。那老翁感慨道:“我们这里许久不见人来了……”怜影仍是一身男装,指着菁菁道:“在下姓杨,这是鄙妹菁菁,我们赶去饶州投奔亲戚,今夜只好在此道扰了。”一面说,一面掏出一串钱来递给老翁。那老翁连连点头,却执意不肯收钱。
二人来得甚是时候,才坐下不久,那老妇便端出饭菜来请她们共用。虽说菁菁已不挑拣,但这饭食仍是难以下咽。原来这老妇不但半聋,也已半瞎。那菜虽然是寻常的山中野菜,却不知为何其苦无比。菁菁略嚼了嚼便绿了脸,但若是当面吐出来,又怕伤了那对好客夫妇的心,只好忍耐下去。怜影也未曾好过,一副苦脸地咽下菜汤。那对老夫妇味觉已几近消失,吃得倒是毫无困难。
夜里,老夫妇除了自己的房间只有一间简陋的茅草房可供休息。那老翁连连道歉,终于颤颤巍巍地走了。房中连灯烛都不曾摆放,故漆黑一片。怜影借着月光将茅草垫铺成一个简陋的床,让菁菁睡于其上。好在茅草日前被晒过,干燥馨香。菁菁见怜影侧卧于一旁的茅草上,心中不忍,便道:“影儿!”
怜影疲乏了这些日,已经困意重重,听闻菁菁叫她,便懒懒地哼了一声。
菁菁心跳得厉害,屏息小小地道:“你过来睡吧,这些日你辛苦了……”
怜影扬起一道眉毛,默然不语。只是黑暗中菁菁全然看不清她的脸,亦猜不到她的心思,见她不回答,只当她怕二人睡不下,便又道:“你放心,这床上睡两个人也……”
她话还未说完,只见怜影已经欺身上前,将她拥入怀中,道:“你别后悔!”菁菁心猛地一跳,还来不及问,顿时便被一双唇堵住了嘴。怜影身上熟悉的芳香入鼻,幽然而让人沉醉。菁菁只觉得有只手环在自己的腰间,将她的身体紧紧地抵在对方的身体上。
“呜……”
终于被放开了,菁菁不住地喘气,脸上发烫,只是黑夜里怜影看不清她压倒桃花的面颊。怜影的手依然没有离开菁菁的身体,脸上挂着不满足的笑容,温存地看着黑暗中怀里的人隐隐若现的脸庞。
“你……”好容易喘匀了气,菁菁忍不住开口,可刚吐出这一个字,便被怜影用食指抵在唇上止住了。
“嘘……”怜影的整个身子都探上前去,嘴旁浮出狡黠的笑容,轻柔地道,“这只是开始……”
菁菁被怜影压在身下,只觉得一双柔软的唇贴在自己的唇上,对方灵巧的舌头探了进来,与她的纠缠在一起。一只敏捷纤细的手正撩开自己的衣襟,抚摸着她的肌肤;另一只手从她的脸颊擦过,插进她的发中,捧起她的头,似在暗示她将自己的唇献上。不知为何,在怜影无尽的亲吻之下,菁菁似乎忘了少女的羞涩,忍不住抬起手来环住身上的那个人,紧紧的……
怜影受到菁菁的回应,心中的欲望渐渐地不再克制。离开菁菁的唇,顺着面颊一路往下,亲抚着她裸露在外的肌肤,耳垂、脖颈、锁骨……
“啊!”菁菁忽然大叫一声,蜷着身体,脸上出汗来。
“怎么了?”怜影被吓了一跳。自己只不过是亲吻而已,连衣裙都没有褪尽,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我……我……”菁菁已经是气若游丝,好一会儿才挣扎道:“肚子痛……”
进出茅房四次,再辅以灵碧二人悉心准备的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们带上的止泻药,菁菁终于缓过劲来,一副疲乏不堪的样子躺在草床上,却是真的元气大伤,气若游丝了。
“影儿,你……”菁菁本想说让怜影同她共榻而眠,忽然想起之前的缠绵悱恻,顿时又有些羞涩,故话说了一半便顿住了。却见怜影轻声倒在她身侧,耳语道:“嘘!房顶上有人……”
菁菁顿时紧张起来,却不敢作声,只担心是追兵或是“天地会”的暗线。她侧过脸来看怜影,黑暗中只依稀能看到怜影脸的轮廓。
“你安静躺着别出声!”怜影吩咐完之后,身形一恍,从窗户跃了出去,顿时便有兵刃交接的声音,渐行渐远。周围渐渐安静下来,菁菁躺在床上,连大气也不敢喘,忽然想起之前怜影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记,脸颊又忍不住红润起来。她终于能够体会惜梦渴望同紫宸私逃出宫,寻一处无人的幽静之处栖身的心境了。
只是不知道,这世上到底有没有这么一方净土?!
正在菁菁心猿意马、意乱情迷的时候,只听见两下清晰地扣窗户的声音。菁菁心中一惊,忙伸手掏出笛子,问道:“谁!”
只听一个低沉的男声道:“是永乐公主么?”
菁菁一愣,只听见那个男声继续道:“臣乃折冲都尉田冲,特来接公主回京!臣已在山下备好车马,请公主出来。”菁菁愣在原地,犹如挨了当头喝棒,双腿好似灌了铅一般,寸步难行。
追兵,这么快就来了么?该怎么办?怜影不在身旁,她孤立无援……不,即便怜影在,也无用。她和怜影只不过是两个人,而他父皇却是坐拥天下的天子。
顺从,还是逃?
逃,是否能逃脱?
田冲在外见里面没有动静,便又道:“公主,这间茅舍已被臣命人围住了,请公主快点出来吧!”言下之意,就是你已无处可逃了。菁菁仍如置身梦中。前一刻,自己不还正和怜影在一起如胶似漆的么?怎么转眼就……
是在做梦么?
是梦么?
是吧?
“如果公主您有什么闪失,臣自然难逃其咎,不过这间茅舍的主人也是死罪!”加强了语气,田冲无可奈何地恳求着,如果这一招还不行的话,那只好……
“你们等着,让本公主换装!”菁菁冷冷地吩咐了一声,满屋子找能给怜影留下记号的东西。
“公主,好了么?”田冲等不得,有些焦急,他深知这位七公主诡计多端,却又是灵帝最宠爱的女儿,万一失手了,自己有多少条命都不够赔的。
“没有,”菁菁急冲冲地应了一句,翻遍了包袱只找到了几瓶毒草药,为了不让田冲怀疑,便又故作镇定地道,“田都尉,母妃……宁妃娘娘现在怎么样了?”如果她宫中还有牵挂的人,那么就只有真心疼爱她的母妃一人,而父皇则……又爱又恨啊!
“……臣不敢说!”田冲沉默了片刻,方回了这么一句,却反而让菁菁更加惊心。
“母妃出了什么事么?”菁菁闻言一急,差点把手中的药瓶打翻了。
“……”窗外只是沉默。
“田冲!你快说,不然本公主宁死不出来!”菁菁大声怒道。
“是!请公主息怒,”田冲忙回道,“其实,公主这次逃出宫,皇上迁怒于宁妃娘娘,言其未曾好生管教……内里的事情微臣也不知详情,只是若年底公主还不回宫的话,只怕宁妃娘娘就要……就要……”说到这里,说话人吞吞吐吐地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