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先生，薛姨一贯如此，不必放在心上。”李重慈说。

“门卫室里的值班人呢？”

“那家伙喝得醉醺醺的，到现在还神志不清。”陆十四鄙夷地撂下一句。

“岂有此理，我现在就去开了此人！”李重慈大怒。

“算了，”陆十四说，“所幸大家都没有受伤，小午的外伤明天到医院包扎一下也无大碍。”

“可袭击小午的人到底去了哪儿，如果监控系统拍不到，说明他还在这里。”我心里的担忧一直无法解除。

“还有一种可能。”陆十四淡淡地说。

“什么可能？”

“他上了二楼。”

“上了二楼？”

“对，你们看！”

陆十四指指我们面前的窗户，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因为那扇窗户打开了。

“那人从廊沿上爬到楼顶，再利用飞索，从两侧的高墙逃出，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妖铃为何不这样做，宁愿将自己暴露在监控探头下呢？”我不依不饶地问。

“江小姐，他是杀手，不是凶手。”陆十四说，“杀手的目的是杀人，他会选择最快最便捷的方式完成任务。”

“他的目标是我吗？”

“目前看来是的。”

接下来，陆十四把他自己跟踪杀手“妖铃”的行踪始末讲了一遍。

原来，我们分手后，陆十四立刻打了一辆出租，跟在我们车后。

这样的安排，出于以下两点考虑：

一是他要去调查李如松的“棺材铺子”，和去影剧院同属一条路线；二是怀疑我们在前面的路上已经被跟踪，于是故布疑阵，观察对手的反应。

结果，走了一段，他发现一切正常，正要排除被跟踪的可能，但是当两车错开，出租车拐向教堂巷的方向后，意外发生了。

一辆本田雅阁，几乎挨着出租车的车尾，如影随形地跟在他们后面。

出租车司机探出脑袋骂：“追这么紧，老子车上有*夫哪？”

突然扭头看看陆十四，觉得不对劲，不说话了。

陆十四按照原计划，让出租车停在烧毁的“棺材铺子”旧址上，下了车。

第五十章蝙蝠名单

本田雅阁停在了路边。

陆十四走过去，敲敲车窗。

副驾驶位置的玻璃立时放下一个两指宽的缝隙，一个东西从里边伸出来——

定睛一看，原来是个黑洞洞的枪口！

陆十四笑笑，冲里面人招招手，赶紧退了回去。

本田雅阁上车位满员。

仅仅一瞟眼，他已断定车上人的身份，至少看到驾驶员和他身后的位置上两个人均是黑巾蒙面。

这些人要干吗？

陆十四一时难以猜透。

他又走到白日爬出棺材密室时的那个下水管道旁，奇怪的是，掀开窨井盖，却发现那个井已经被填了。

那辆本田雅阁依然安静地停在路边。

如果他尝试反抗或者不合作，车上的人会开枪吗？

陆十四不想试。

他不是没有办法甩掉那些跟踪者，而是没有想通他们跟踪他的目的。

于是他慢慢朝前走，那辆车就慢慢朝前跟……

一会儿，他进了家小饭馆儿，就坐在窗台下，好让车上的人将他瞧得清楚。

吃饱了饭，陆十四有了力气，终于想通那群蒙面人跟踪自己的目的了。

于是他采取了行动（他的办法超越“人类极限”，如同想要什么自己就会来似的）。

一会儿，一辆大货车飞速从街上驶过，“轰”的一下停在了小饭馆门口，等本田雅阁上的人追过来时，陆十四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你去了哪里？”

当我这样问他的时候，陆十四诡异地一笑，“澡堂子！”

“澡堂子？”

“对，泡澡堂子，身体发热了，才好干活儿。”

“泡了澡堂子，叫花子又是怎么来的？”

“当然是有人给送的行头。”

“那送行头的人怎么知道你去澡堂子？”

“听小饭馆儿的人说的。”

又来了，我不想听他的绕口令，我还没睡醒，困得要死。

“我在泡了一个热水澡以后，更加清晰了我头脑中的想法，是的，现在看来，那个猜测一点没有错，本田雅阁上的人缠住我的真实目的只有一个——对付你们！”

“换上叫花子的服装，使我轻易摆脱那群家伙的追踪，当我终于接近影剧院的时候，线索更加明朗了，因为我发现了妖铃——没有人摇铃，妖铃是从来不会出手杀人的，不知诸位还记得妖铃杀人的这个规矩否？”陆十四问。

“难道你听到了摇铃声？”我反问了一句。

“正是，我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同样听着黑暗角落里发出的铃声，一路跟着妖铃的脚步来到了剧场。”

“原来是这样，朱先生，同妖铃接头的那个人是谁？”李重慈问。

“你们猜？”

“难道是熟人？”我说。

陆十四点点头。

“哎呀你快说吧，急死人了！”

“好吧……蓝牛。”

陆十四生怕我们没有听清似的，又加重语气说了一次：

“他是蓝牛！”

“难道我们中间有内鬼？”李重慈沉下脸说，“影剧院的秘密，可是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

“李先生，不必疑神疑鬼，”陆十四说，“在真相揭晓之前，一定要保持团结。”

“我理解，”李重慈说，“可实在是太可怕了，究竟是什么人屡次对紫衣下手？”

“也许是那个元泰！”陆十四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我没有接言，但这句话却引起我的重视，这种可能真的不能排除！

“我还有一种担心，就是怕恶人中间也有像朱先生这样的高人……”李重慈说。

“这种可能性很大，像蓝牛这种人，就是丝毫不能低估的对手。”

“难道是他一路尾随？”

“管他呢，反正天明前应该是安全了，我们何不趁此好好再睡一觉，明天江小姐还有康复院的约会呢！”

我不得不佩服陆十四的沉着与淡定，这一点和李重慈几无差距，愈是在危难时刻，愈是能显出他们的这种洒脱！

陆十四自愿留在了监控室，他往椅子上一靠，眼睛立即合上。

我和李伯父还未走下楼梯，上面便已鼾声如雷……

第十日……

转眼间，已是来到墨河以后的第十天了。

“转眼间”——说是这么说，其实这十天以来，我觉得漫长得就跟过了十年似的。

清早起来看到陆十四，他红光满面，神采奕奕。

一看就是休息充分的样子。

而我，则相反，半夜被闹了那么一场，后来基本没怎么睡。

伤情稍有好转的小午，也没有提供更多有价值的线索，饭桌上，陆十四告诉我们，他已经上楼顶查过了，根据足迹判断，是有人上去过，内鬼的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

吃饭的中间，李重慈接了一个电话，挂断后，他说是石虎来电了，称一切正如朱先生所料，那个算命的万先生半夜里果然跑了，另外一个重点照顾的对象正在慢慢上钩，请大家放心……

到达康复院大门时，离约定的时间还差十分钟。

半路将小午送去医院之后，陆十四仍旧戴上石虎的那张假面，我们三人连续第四次来到康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