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是的是的。”周婆婆讪笑一下。
“您认识孟山居吗?”
“谈不上认识,就是我们两家挨门住。”
“你们住几楼?”
“二楼,二楼的套房最大。”
“是不是皎月小姐住的那屋?”陆十四话锋陡然一转。
“皎月住的就是孟山居的房子,我曾几次劝说她搬走,可她就是不听。”周婆婆撇了撇嘴。
说到这里,我们不约而同地瞅了瞅周皎月,那女子却面无表情。
“你们互相不串门?”
“不,老死不相往来,再说了,他家一般没人住,要回来,就是一堆古里古怪的人,我烦死他们了。”
“是什么样的人来找他?”
“那我可说不准!”
“听说,孟山居的周易术很神!”
“那是庸人吹出来的,不错,当时城里许多有头有脸的人都找他算命,其中问前程的,测吉凶的什么都有,可从来没有老百姓上门。”
“因为什么?”
“瞧不起人呗!”周婆婆愤世嫉俗地嚷道,“所以说人就不能得势,一得势就认不清自己,就拿孟山居来说,便是典型的小人得志相,不过他也没狂妄几天,还不是飞来横祸了!”
“婆婆,能不能说说孟山居的家庭?”
“能,说起来就是一肚子气!”周婆婆立马瞪了眼。
“孟山居的女人长得不错,不怕两位姑娘骂我,人家那相貌可是不比你们差呢!”周婆婆看了看我跟皎月。
“哪里哪里,婆婆照实说就是。”
我刚说完,陆十四又给她递过一支烟。
“只可惜,我一共也没见过她几面,这一家人很是古怪,不但人古怪,连家里的东西也古怪,有一次我实在是好奇,便没忍住敲开门进去过一次,那摆设——就跟解放前的地主人家似的,那女人我也叫不上名,不是没问过,是人家不肯说,她也跟他丈夫一个德性,眼睛高得不得了,但有一次,那女人喝醉了酒,恰遇我丈夫回家,突然扑上去就要亲我丈夫,拽都拽不走,你说可恶不可恶?”
“是这个女人吗?”陆十四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就是他从陈墨生家里找出来的那张,从泛黄的底色看,的确有几分像诸葛飞燕和觉池。
这个陆十四,怎么能随便拿走别人的东西?我偷偷观察周皎月的表情,好像她并没有见过这张照片似的。
“对,很像那个女人,这是孟山居和他的孩子吗?”周婆婆指着照片问。
“你没见过?”陆十四反问一句。
“没,”周婆婆摇头,“他们从来没带孩子回过公寓。”
“喂,这孟山居的照片有些模糊呀!”周婆婆又追了一句。
“有什么问题吗?”
周婆婆皱着眉,却说不出什么。
“婆婆,公寓里的其他住户也这样看他们一家?”
“差不多吧,反正他们又不大回来,也不跟其他人来往。”
“那听过孟山居有仇家吗?”
“没有,”周婆婆又说,“孟山居的事情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好,最后一个问题,说说公寓里那天发生的凶案吧!”
“朱先生,你怎么不问我丈夫的事?”
“婆婆,这凶案中或许就包含找你丈夫的线索哩!”
“不可能吧,我丈夫那点胆子,何况……”
“我不是说你丈夫与凶案有关,是因为他的失踪就是发生在那天。”
“好吧,我仔细想想……”
“那大概是六月里的一个夜晚,”周婆婆的神情顿时严肃起来,“因为晚上吵了架,所以十一点钟我还呆在客厅里看电视,正看得入迷,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惨叫,我也顾不得生我丈夫的气了,就把他拉到门口,我紧紧跟在他身后,推开门一瞧,原来是孟山居的妻子站在门外没命地喊叫,再一瞅,只见一大摊鲜血正从他家的房门下淌出来,我吓得赶紧退了回去……”
“婆婆接着说!”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丨警丨察过来了……”
“在这二十分钟里,你还见过哪些人?”
“没有,谁敢出去呀,就是我那个死男人,天生的色骨头,肯定是看人家老婆长得漂亮,于是在外面一直陪着,喊也喊不回来。”
第六十二章荒野验尸
“丨警丨察到来后,问你们话了吗?”
“当然问了,一个叫什么周队长的(又是姓周)问了我们好久,可我实在是帮不上忙,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隔壁房子里有人。”
“是没有听到吗?”
“岂止听不到,简直连一丝响动都没有。”
“有人看过孟山居的尸体吗?”
“没有,听说只有他的妻子看过。”
“那具尸体有头吗?”
“哎呦朱先生,你可别吓人,我晚上一个人住的,人死了就够恐怖了,怎么还能没头呢?”
“那你丈夫呢,他是从多会儿失踪的?”
“就是从丨警丨察走了以后,我就再没有见过他。”
“是不是你们又吵架了?”
“没有,我本来以为他又……嗐,自从次日上班不见他,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直到三天后才报的案。”
“这二十年来一直没消息?”
“周婆婆,公寓里的住户对孟山居的被害有什么说法?”
“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最多的是天谴。”
“天谴?”
“对,人们说他泄露天机,遭到报应。”
“愚蠢!”陆十四摇摇头,“估计又是别有用心的奸徒搞出来的诡计,那后来公寓怎么成了凶宅?”
“还不是那几颗假头颅给闹的。”
“您详细说说。”
“就在孟山居死后的一年里,这事前前后后一共发生过三次,每一次,人们都发现有一颗栩栩如生的滴着鲜血的头颅被放置在公寓一层的过道上,开始的时候,人们传说那就是凶手的脑袋,是孟山居的魂魄向他们索命了,直到丨警丨察到来后才澄清假头颅的事实,更加恐怖的是,当第三颗头颅出现的时候,墙壁上还写着四个血红的大字——还差一颗!”
“这就是断头公寓的由来,”周婆婆忍不住唏嘘,“后来,公寓里的住户便陆陆续续地搬走,直到没有一个人敢住。”
讲到这里,周婆婆停下来,好像累了的样子。
“婆婆,谢谢您的讲述,您丈夫的案子我接下了,而且,我一分钱不收,不破案子,我一天不离开墨河!”陆十四站起身,拍着胸脯说。
“谢谢朱先生,谢谢朱先生……”
那周婆婆一时激动得只会说这两句了,看得出,她对自己的丈夫还是有牵挂的。
临出门,陆十四回头问:“您这么一个精细人,怎么住这样粗陋的房子?”
“这就是人生的不幸了!”
周婆婆顿了顿,还是吐露了实情,“离开公寓后,陈校长又给我在学校找了新的住处,这一住就是十几年,等儿子长大成家后,却一甩手不管我了,我这个孤苦伶仃的老太婆,只能找这样一所民居赖以栖身了……”
那婆婆哀叹着回答。
嗐,原来她也是个可怜人!
我们三个坐在饭馆里。
刚解除病根的周皎月吃了很多,她的情绪出乎意料的高昂,因为她在周婆婆家里的“良好表现”,我早已经不计较她揶揄我的那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