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得知亲生儿子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不几天后，杨玉燕突然高烧不退，“大姨妈”来了迟迟不走，到医院一检查，晴天霹雷，竟然是白血病中期。医生建议，最好是造血干细胞移植，供体可以是由直系亲属提供，也可以由配型成功的其他无关的人提供。直系亲属？父亲年纪这么大了，当然不合适；儿子，儿子，当然是最好的造血干细胞的提供者，年轻、健康、造血功能好，但是可能吗？医生说：“你有儿子，那是最好的。”她说：“医生，还是配型，找找其他的吧！”医生说：“配型不容易配上，即使配上了，费用也昂贵。用你儿子的吧！对他的健康没有丝毫的影响，你不用担心。”医生哪里知道，她跟她儿子现在正天各一方呢？她说：“不不，不能用我儿子的。”医生说，好吧！配型手术需要叫你家属来签字确认，叫你的老公来呢还是叫你儿子来呢？儿子……老公……他父亲来了，医生将最优选择的建议，重新说了一遍，父亲心里想：“那就叫儿子来，这个时候不去找儿子，还什么时候去找啊！”出了医院的第二天，父亲瞒着女儿偷偷来到了牛牧云茶牧云公司总部门口。

门卫见是个干瘪的老头，问他干啥？他说，找他外甥，又问，你外甥是谁？他说，是老板的儿子。门卫说，瞎说，老板儿子的外公，他见到过。“干瘪老头”又说，我是老板另一个儿子的外公。门卫说，老板另一个儿子捡来的，谁是他娘都不知道，哪儿来的外公？滚！干瘪老头“滚”到了马路边的一个垃圾桶边，捡来一块废纸板，用一块红砖碎块，叫路人在上头写上了几个字：“老板，我是你大儿子的外公”，“滚”回到了公司大门口，跪了下来，将废纸板高高地举在过头顶，恰好公司的副总经过这里，将这一幕用手机拍了下来，传给了秦仁宝。

办公室里的秦仁宝，正拿着手机看股票，一条视频进来，见是副总发来了的，他打开一看，惊呆了，儿子的外公？那个臭婆娘的父亲，是个矮胖老头，这个却是瘦高个，难道真的是小杨的父亲，时时的外公？他赶紧打电话到传达室，叫门卫将者“干瘪老头”领到了办公室……

秦仁宝找了这么多年的小杨，如今终于有了她的确切消息。

卢老五从秦时手里接过子雄，将她抱到了岸上，放在公路边的田埂上，最后一个孩子总算救出来了，他刚想松一口气，却听见身后人大喊：“秦书记——”回过身去，见大家正朝着汹涌的波涛哭喊：“秦书记，秦书记……”卢老五知道大事不好，赶紧跑回到桥头，对着水面，直跺脚，哎呀——刚才，我怎么忘了拉他一把呀？秦书记，这几天都在忙抗洪，忙得连吃饭睡觉都顾不上，昨天晚餐只啃了两块番薯干，今天早上都没吃任何东西呀？他摸了摸袋里的一把番薯干，这是老婆子叫他带来，打算给秦书记临时填肚子的呀！还没来得及交给他呢！

人们沿着溪岸上的田埂小道，往桥的下游涌去，跑去，追去，喊去：“秦书记——”

这时，桥的那头来了乡干部、村民，他们也都朝下游边跑变搜寻边喊：

“秦书记——”

“秦书记——”

这时，来了一支消防官兵，他们是接到包书记电话，奉命赶来救孩子们的，听说孩子们已经得救，就加入了搜救秦书记的队伍，也边跑边看边喊：

“秦书记——”

着急的喊叫声，响彻整个乌溪两岸。

闷葫芦说：“这样大的水，要找到人也难！还得要关了闸门，才是个办法。”

卢老五说：“对！我们找水库上去！”

大家一听也对，溪这边的村民们，特别是卢山坞村的村民几乎全调回了头，往水库上跑去。

此时的申主任，你说他不着急吗？也不是，他也着急，一会儿往区水务局打电话，一会儿往市水务局打电话。怎么防汛防旱指挥部还没回音呢？他一会儿看微信，一会儿抓电话，一会儿站起来原地打圈，一会儿坐下来唉声叹气。

“滴铃铃”一声，申主任抓起桌子上的话筒，急喊：“防汛防旱指挥部吗？我是……”

“人命关天，赶紧关闸！我是副市长陶涵章，防汛防旱总指挥！”

“关闸文件什么时候到？”

“什么关闸文件！你就等着免职、追责的文件吧！”

什么意思？免职追责文件？我有错吗？我严格执行上头的指示，有何不妥？正疑惑间，门外涌进了卢山坞村的村民，带头的就是刚才来凉亭要求他开闸放水的老五书记，他睁着两只血红的眼珠子，就像要吃了这个死死把住闸门关的主任似的。

申主任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你们……这是……干嘛？”

卢老五说：“干嘛？拖你去垫棺材底！”

申主任缩小了眼睛和嘴巴，疑惑道：“有人死了？”

村民们愤怒：“我们的好书记秦书记被洪水卷走了，是死是活，还不知道！要是死了，你也就别活了！”

申主任这才意识到，事情真的闹大了，脸孔瞬间死白死白的，哆嗦着说：“别怪我，别怪我，总指挥刚才……刚才……才……才来电话了，马上关闸，马上关闸！”

村民们一拥而上，有人揪住他的衣领，有人揪住他的头发，有人劈面打了他一拳。

申主任哀哀地说：“你们放开，我这就下令关闸！”

卢老五制止大家：“先放开，关了闸门再跟这头肥猪算账！”

村民们放手了，申主任抖了抖肩膀，扯了扯衣领，抓起手机，给一个部下打了电话：“赶紧关闸！对！五孔！统统关了！总指挥已经打电话来了，文件随后就到。”

一想到“文件”，不是那个关闸的文件而是免职的文件，申主任汗珠冒出了前额，冒出了脖颈，冒出了背心！完蛋，这个主任当到头了。

见申主任放下手机，村民们重新对他动起手来，有按头的，有拉腿的，三五下，将他摔倒了地，一阵拳打脚踢，打得他抱头嗷嗷叫。平日里积蓄着的对乌溪水库的愤恨，统统发泄了出来，田没了，山没了，坟迁了，屋搬了，鸡没得养，鸭没得养，牛没得养，猪没得养，到溪里抓个鱼有人逮，潭里洗个澡有人撵……连一点失地农民保险，都还是秦书记拼了老命喝酒喝出来的……秦书记，秦书记，我们的好书记，如今又让你们水库开闸放水，卷走了，现在是死是活，不知道……

门外有人喊：“溪里的水小去了！”

卢老五说：“大家别打了，先留着他这条狗命，等找到秦书记再说，我们都去下游找秦书记去！”

对！眼下最最重要的还是找到秦书记再说，这个死主任反正逃不了，死定了！

大家涌出了水库办公室，只见溪里的洪水明显退去了，其实，当时卢老五来求他时，关一关闸门，只需分分钟的事情，就没有后来的灾难，我们的好书记，也不会被洪水卷走了。是天灾，更是人祸啊！

办公室里安静了下来，申主任从地下爬起来，抹了一把嘴边的血迹，往地下吐了一口污血，看见地下一个白点，弯腰用手指拨了拨，那是他的一颗珍贵无比的门牙。

日期：2022-04-21 18: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