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间,太子又拿到了巡捕营,朝中六部,已然有超过一半的官员成为太子的党羽。所以,朝中人顺势提出,试炼太子,让其独立处理朝政。
皇帝虽不愿,但日夜颠倒的作息,和颓靡的身子,却让他不得不答应。
到了夏季后,江保宁就喜欢往落竹馆跑,因为落竹院地处阴凉,即使屋内不放冰,风过竹林后,吹在人身上也是凉凉的,实在是消暑的好地方。
这一日,江保宁坐在摇椅上,悠闲的在落竹馆廊下啃着西瓜,突然被千殷一把从摇椅上拎起来,吓得她手中的西瓜都砸在地上,
江保宁慌张道:“千……千殷……你作何?”
“跟我来!”
江保宁不明所以,但还是被乖乖跟着千殷来到她的道所内。
桌案上,摆着大大小小的银针、小刀、匕首。
“挑一个。”
“嗯?”
“挑一个。”
江保宁只好硬着头皮,拿起一把只有手掌长的短匕首。
千殷看她一脸疑惑,随后解释道:“这半年来,我一直在做一件事,如何让你能脱离程尊长真正的存在。你不能再见巫马麟,所以这半年间,都是我去见他。”
江保宁干笑着,她其实一直想问千殷此事,但知道这事困难遂一直没好意思开口问,这会只尴尬的笑道:“嘿嘿,千殷……你,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了这件事。”
千殷摇摇头,“你与程尊长,存在本身,就是对我最大的裨益。在你们身上,我已经很难再有突破,若想探寻命运奥义的多样性,只有你与程尊长是远远不够的。”
江保宁不自觉瞪大双眼,“千殷,你的意思是?”
“我要离开京都了。”
“什么?”
“江姑娘,你别担心,在离开之前,我会妥善处理好你与川禾、还有程尊长之间的事。只是,在这之前,任有一事,我希望江姑娘不要怪罪。”
江保宁摇摇头,快速回道:“千殷,任何事,我都不会怪罪你。”
“川禾姑娘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没有告知你们任何人。是我将,若你中毒或神志不清时,她的业火会强大的方法告诉她。
因为我想知道,你作为一个入侵者,与本主之间,谁会更契合这具身体。”
江保宁不以为意,笑道:“就这个啊,我早就猜到是你告诉川禾的。我本就是为试验而救活的,你在我身上做的任何事,我都觉得理所应当。”
“多谢江姑娘。”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么久,川禾为何一直不出现了?因为我一直未中毒?”
“可以这么说。如今,没有生业炉,并不能窥看到她的生灵如今是何状态。其实,促使我离开的还有一件事。”
千殷灰白色的眼球动了动,“古书曾有记载,一体双灵,从来是此强彼弱。直至另一方被完全吞噬。
简而言之,按照江姑娘这半年强盛状态来说,川禾姑娘或许早就退回当初微弱的状态。她可生长的空间太小,照此下去,等她生灵长至能撑起这具身体,起码一个甲子年。这还是理想状态。
既然预料到结局,自然也没必要继续等待下去。
所以,与其留着川禾的业火,妄生事端,不如灭掉她。”
“灭掉她?”江保宁惊呼出声,“可我还想,等一切,等一切,我会还给她!”
千殷摇摇头,“川禾是濒死之人。若江姑娘选择献祭,她也独活不了。”
“还有,巫马麟教授我如何建立命本。需要将你的身体短暂冰封,孟公子的寒淬掌可以予以帮助。随后,需要将你的心割裂下来,再用程尊长的活血将其浸透。”
江保宁听着千殷的话,吓得说不出话,可千殷毫无波澜,只如说着,将橘子皮扒开一般简单。
可她虽害怕,但却丝毫没有质疑千殷。
“这个过程中,川禾很可能出现,这势必会对身体产生影响,”千殷从江保宁手中,取走那把短匕,“所以,必须在此前,灭掉她。”
一个寒冷从江保宁脊背升起,她一直觉得亏欠川禾,一直给自己的期限是一年,一年后便将一切还给她,如今,不仅不还,还要杀了她?
“千殷,能让我想想吗?”
千殷点点头,“还请江姑娘速决,一个月后,我便要启程了。楚国,有人在等我。”
江保宁不知所措,只傻愣愣点点头,突然又问道,“孟公子与您同去吗?”
千殷点点头。
“孟公子此去,江姑娘若不与程尊长建立新的命本,便只能遵循三日服食一次心头。”
“我知道。谢谢千殷道长。”
当晚,程培风与太子会完面回到程府,刚想与江保宁相诉最新朝堂局势,却被江保宁火急火燎打断。江保宁一股脑将白日里千殷说的话尽数吐露,程培风率先惊讶道,“千殷要去楚国?”
“郁良也跟着去!他居然没有告诉我!”
江保宁愠怒道,“你怎么不关心,命本之事!”
程培风揽着江保宁笑道,“我怎么可能不关心。若你同意,即使抽干我的血,都愿意。私心而言,我非常希望你能听从千殷的意见。”
江保宁不说话,满脸为难。
“但我尊重你的选择,任何,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你!”
江保宁盯着程培风,良久,才从口出挤出,“我不想。”
程培风笑着看着她,“好,那就不做。这样也好,以后,你永远也不会离开我!”
千殷听到江保宁的决定后,十分讶异,数次确认后,才道,尊重她的决定。因无需建立新的命本联系,原本打算一月后的启程,被提前了半月。
临行前,孟郁良给了程培风一份神秘的折子。
“这是什么?”
“寒淬掌。”
程培风连忙塞回去,“郁良,我知道你这是好意,但寒淬掌是你孟氏家传绝学,我不能收。”
“你别心底里骂我重色轻友就行!”孟郁良打趣笑道,又将折子塞给他,“我难道还怕你偷学了去?放心,这里只有一招。虽寒淬掌是童子功,但以你程大尊长的悟性,学个八九成精,应付你的心头血,绰绰有余。”
程培风知道不妥,但孟郁良却执意要他收着,还劝慰,其有备无患。
“郁良,谢谢你,你放心,我绝不会在人前使用。”
孟郁良不耐烦打算他,“行啦,不信任你的话,也不会交给你!”
“不过,你真的打算,一辈子,就这么跟着千殷?”
孟郁良摇摇头,“我只知道此刻,我不想离开她,她即使现在上刀山,下火海,入地狱,我都会毫不犹豫地跟着她。但一辈子,我不知道。
或许,明年我就会厌倦;也许,是十年后,又或者,垂垂老矣的时候……”
孟郁良含着笑畅想着,过一会又极其神秘问程培风,“你知道千殷不会老吗?”
程培风摇摇头,又点点头。
“哈哈哈哈,”孟郁良一阵苦笑,随后既苍凉又无奈道:“所以,培风,我真可能一辈子被套牢,又怕一辈子被套牢。因为当我五六十岁时,对千殷不再有任何吸引力时,她却仍旧是现在这幅模样……”
日期:2022-08-17 07: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