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孟郁良与千殷一一拜别程府众人后,便只身驾匹马,踏上了行路。
程培风和江保宁对他们的离去,虽有不舍,但深知,曲终人散是常态,天下又哪有不散的筵席。
但言愈,郁郁不乐多日,直到江保宁和程培风都保证,未来不管去向何处,绝不对丢下他后,才勉强恢复过来。
当初程府,有孟郁良在时,还时不时能听到一些鸡飞狗跳的声音,等他和千殷一走,程府整日里都是静悄悄的。
似乎一切又回到最初的模样。
甚至是川禾,从前还会闹腾出点动静,可现在,整日埋首在书房中,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人也越来越不怒自威。甚至小雨,都不敢再像从前一般拉着她随意说话。
府中人觉得奇怪,只有言愈知道,姐姐只不过变回了长宁郡主的模样。
这一日刚过晌午,言愈就一头冲进程府内,高喊,“川禾姐姐!川禾姐姐!”见着人就问,“姐姐呢?”
“青阳阁。”
言愈正要一头冲进青阳阁,却发现江保宁和萱萱正一脸肃然地端坐在阁内。
江保宁看着气喘吁吁的人,愠怒问道,“这会儿,你不在书院,跑回来作何!”
言愈顾不得旁的,一下扑过来,疾声,“姐姐!不好了!程尊长,程尊长被关进大牢!”
江保宁一下站起来,“什么!”
言愈上气不接下气,极力快而准确的描述整件事,“今日,书院的十三殿下,突然被他母亲惠妃,派人接走。
书院先生不肯放人,非要问了缘由!
惠妃的内侍透露:今日朝间,嘉柔长公主突然刺杀皇帝,并当众责问皇上小月关,长治原的事!程尊长和朝臣就与皇上争辩起来!那内侍再不肯细说,只惊呼什么在场所有的大臣,包括程尊长都被扔进牢里!朝廷要大乱,要将十三殿下送出去避难!
书院先生听完后,直接吓得瘫坐在地上,然后就奔皇宫去了!
我这才跑回来!姐姐!怎么办!怎么办!”
江保宁已经听不清言愈后半句话,疾声问,“萱萱!为什么这件事,没人告诉我!”
正这时,青阳阁的门又突然被撞开,星戎一脸冷峻地冲进来。萱萱见状,立马拎着言愈出青阳阁内。
江保宁见到星戎,心中更是大叫不妙,“星戎,不是还有三日吗!为什么提前泄露出去了!而且,我不是让尽量避开嘉柔吗!”
“姐姐,是太子。太子将秘旨内容泄露给嘉柔长公主!借嘉柔,直接在朝堂上撕开皇上的假面!程培风不得不配合,挑起朝臣愤怒!”
江保宁一拳打在桌案上,“萧诘!”
她又问,“嘉柔,怎样了?”
星戎摇摇头,“尚且不知,不过,应该无碍,毕竟程尊长当时也在场。”
“朝臣那边呢?”
“倒是无性命之忧。皇帝担心走漏消息,也并不知道有秘旨在我们手上,所以,他还只是想遮掩住,将朝臣都关了起来。”
江保宁心中升起一团怒火,“真是我的好太子!”
“长宁姐姐,他是捏住我们的软肋,再怨愤,也不得不动了!”
“星戎,”江保宁眉眼狠戾,肃声,“一个时辰内,让京都城内所有人都知道,皇帝扣押了朝臣。之后,再按照计划,将皇帝坑埋将士,阻止将士去小月关的散布出去。
另外,通知十三州的将领,严守边防线,镇压住将士的情绪,以防别国伺机来犯。”
“是!”
星戎转身便欲走,江保宁又低吼道:“星戎!给太子传个信,让他来见我!”
江保宁进不去皇宫,在一切尚未准备完全之前,只能来来回回在青阳阁中焦躁地来回踱步。
待烛火一直明到深夜,星戎才带了人进来。
江保宁肃然立在正厅中,半咬着腮,双眼炯炯地盯着面前的人。萧诘缓缓将帷帽等褪去,露出一张气宇轩昂的脸。这张脸,仅半年间,眉宇间的温软,已经全数消失,自身的贵气中也多了五分杀伐,五分果敢。
萧诘依旧叫着,“长宁妹妹,好久不见。”可这声长宁妹妹,再没有第一次的亲昵。
“太子殿下!”江保宁喘着大气,怒目而视,“将嘉柔扯进来,没有半分好处!”
“长宁,我不是有意将姑母扯进来的。这几日,我亦是心神紧绷!那道秘旨,就被我放在手边,是不小心被姑母看到的!”
“太子殿下,最好是这样!”江保宁冷哼一声,“不然长宁还以为,殿下是不信任在下的能力,非要以这种没有余地,不可挽回的雷霆之势,将这件事捅出去!”
“长宁妹妹,我能有今日,都是你与程尊长一手筹谋而来。怎么可能不信任你?好妹妹,这真的是不小心。”
江保宁冷视着他,嘴角抽动,“长宁自然信。”
江保宁知道如今再剑拔弩张也是无用,唯一的方法,就是尽快将事情全数推进,如此,才能救出程培风与嘉柔。
于是,她邀请萧诘而坐,肃然道:“今日,我叫殿下来,是有些细节想与殿下再商讨一番。”
“长宁妹妹,但说无妨。”
江保宁铺开庆运边防图,肃然道:“突然提前三日,十三州和周边郡县的驻军,反馈可能会延迟。
十三州那边,倒是无碍,即使声称罢军,也依旧会驻守边疆,不让敌国有机可趁。而且,需要的军马,早就换到京都周围的郡县。
但,这事,必定会闹得人心惶惶。尤其对将士而言,辛辛苦苦为国、为君主捐躯,结果却如虫子一样被坑杀,这甚至会让他们产生叛国心理。
所以,我们一定要快。”
萧诘点点头。
江保宁看着他,心头满是怒火,却无从发泄,“如今,我们与周围郡县有三日时间差。周围郡县再赶着进军京都,起码也要五日。我担心,皇上在没有逼到绝境之地时,就会选择走下策。”
萧诘不解地看着江保宁。
江保宁道:“他可能会直接杀光京都所有大臣,宣告一切都是捏造!这是万万不可能,否则,您即使上位后,朝堂一片动荡!
如此!
用将士反叛来逼迫皇上退位的计划,不可行了。”
江保宁又急急铺开另一张京都的边防图,“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您可准备好了?”
萧诘双目盯着江保宁,随即,重重点点头。
江保宁飞快地在边防图上标记着,同时,低声道,“不管过了过久,提到您时,史书上势必赞誉与骂名齐飞。”
萧诘低沉的声音中,隐忍着亢奋,“即使是开祖帝王,不同样是毁誉参半。”
江保宁从缝隙中抬起头,看他一眼,随即道,“殿下又此心智,长宁再无担忧!”
烛火似疯狂地跳动着,似乎,渐渐由小飞蛾成长为火龙。
九月的夜晚,明明微凉,江保宁的两鬓却顺出两道长长的汗水。终于,她长长舒一口气,随后,将手中的边防递给萧诘。
“殿下,禁军全部都是皇上的人!分别集中在京都城内和宫城!
他们在京都城内所有的驻守位置、人数、缺口,长宁已经全数标注。造势三日后,京都周围郡县的驻军应该如约进城,待他们悄然进城后,便按照这上面的布置,分兵顶替上去!
日期:2022-08-17 18: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