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22-10-16 18:19:08
那以后的几天,钟凯南与夏梦荷似乎又回到最初认识的甜蜜期,过起一对幸福小夫妻的生活。
白天,夏梦荷出门上课,钟凯南就守在窄小的宿舍,绞尽脑汁给她改善伙食。他买来案板、擀面杖,又买了1斤韭菜,1斤肉馅,2斤富强粉白面,给她包最喜欢吃的韭菜陷饺子。又到市场买来一把炒菜锅,铁铲,两条新鲜的黄花鱼,做他最拿手的糖醋鱼;当然,蒸米饭的蒸锅,吉林延边的大米,也是少不了要添置的。钟凯南频繁在学校进进出出,很快吸引了老师和同学的注意,而他做的菜肴飘散出去的香气,更是让过路师生停住脚步。这时,夏梦荷就会笑眯眯地拉住她喜欢的孩子们,和他们一起分享美食,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热闹之余,钟凯南免不了借机向夏梦荷说出他的计划。他知道她与自己家关系僵硬,不愿意跟父母一起过,那也无妨,他们可以就在大兴县城租一间房住,这里民风淳朴,空气新鲜,离着学校近,她上班也方便,他们还可以充分享受二人世界。
夏梦荷只是“咝咝”地笑,不置可否。
如果不是钟凯南主动提起,她从不问他这几年是怎么过的,仿佛那是一块丑陋不堪的伤疤,两个人都不愿触碰它一下。钟家的情况,她也仅只偶尔问过一次。钟凯南跟她说:过去最关心她的姑婆,已经去世;父亲身体不好,心脏经常犯病。
钟凯南讲完这些,她沉默许久,隔了半晌才轻轻说了一句:
“你父亲也不容易,你是他的至亲骨肉,家里长子,没事还是应该多陪陪他。”
说完这话,两个人都不再言语。
中间,她也问及钟凯南工作的事。当得知他是请假出来的,就有些着急:“社科院,那么好的工作,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能去的,你犯不着为了我把工作耽误了。”钟凯南就撒了一个谎:“没关系,我已经向领导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不会耽误工作的。”
其实,他已经想好,就是一个星期以后,他也不会回到护国寺那个家里,他准备这几天就去县城找房子,按照计划,把它租下来。他宁肯以后上班,每天坐长途车城里城外这么跑,也不想再离开心爱的人半步。
日期:2022-10-16 21:31:56
通过几天的接触,钟凯南发现,夏梦荷虽然比过去成熟冷漠了许多,但她的心里还是有自己的。不管是面对同事,还是校长,在介绍自己时,她总会以一种骄傲的口吻说:“他叫钟凯南,是XX名牌大学的高材生,现在人家在社科院就职,一肚子墨水。”给足了他面子。平时两个人在一起,她也总是做小鸟依人状,每次吃了他做的饭,总会娇滴滴地夸赞一句:“好吃”,流露出一脸幸福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那年的春天好是奇怪,已是阳春三月、柳梢吐绿的季候,却无端端于半夜下起一场飞雪来。本来已要撤走的煤炉,不得已又重新燃上,几颗黑黢黢的煤球,睁着红红的火苗,不甘心地做它们最后的工。
夏梦荷那天很累,不到9点钟就早早躺下休息,钟凯南则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的雪花,一片一片,像漫天飞舞的洁白花瓣,从眼前飘过,转眼就把偌大的一个校园妆点成一个白色的童话世界。说这里是童话世界是准确的,不惟这里远离城市,远离高楼,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田园般的恬适;更因为这里是孩子们生活嬉戏的地方。他一想起明天一大早,那些背着小书包,扎着羊角辫的学童,蹦蹦跳跳跑进校园,像一群快活的麻雀一样,忙着在雪地里打雪仗、滑冰、堆雪人,嘴角就抑制不住地发出微笑。
钟凯南是带着最美好的憧憬进入梦乡的。
他梦见了自己来到一个四白落地的大房子,房顶像教堂那样高,一束温暖的阳光,透过明亮的落地窗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旁边是夏梦荷歪着头冲他笑。镜头一转,忽然他又来到空荡荡的教室,坐在最后一排像个小学生,讲台桌前是夏梦荷在讲课。可不知怎么,低头一看,身边多了一个不认识的小男孩,大大的眼睛,宽宽的额头,透着那样机灵可爱。他还在琢磨,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跑到自己身边来了?再猛然一想,想起来了,这不是他跟夏梦荷的孩子吗。再往前瞧,讲桌前的夏梦荷正在对他点头,似是默许。这时,教室门一开,已经去世多年的姑婆,面带慈祥的微笑突然走了进来,一边走,还一边兴奋地喊:
“你有孩子了!你有孩子了!”
不知怎地,他的眼泪就扑簌簌地流淌了下来,等醒来,钟凯南好像还在那个美丽而温馨的梦里,一摸眼眶,手是湿的。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愣,迟迟不愿起来。
过了好一阵,他摸摸身边的被窝,夏梦荷不在;外面,雪地把天空映得比往日明亮不少,连宿舍都觉得空旷了许多,他猜测,这个钟点,她一定是上食堂拿早餐去了。
钟凯南慢慢穿衣下床,隔窗远眺,学生还没有来,外面的世界已被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现出一片银白,连两排深褐色的白杨树枝,也架着一堆细腻的雪花,宛如京剧舞台打马架靠也要架子不倒的铜锤花脸,几只浅栗色的麻雀,挑逗似的在树枝上翻飞雀跃,一下一下,啄着那已被积雪浸透的春泥。
半个小时过去,夏梦荷还没有露面,钟凯南就有些沉不住气了,披上棉袄,蹬上棉靴,踩着一路的积雪来到学校食堂。因为这几日常常上食堂打饭,这里的师傅都已认得他,他们听说要找夏梦荷,便一齐摇头,说今天就没见她上这里打饭;又问吃饭的几位老师,也是一律的不晓得。
钟凯南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慌里慌张回到宿舍,依然没有女友的身影;而且,他惊愕地发现,墙上挂的李铎和她自己写的字,不知何时不见了,衣服架上的衣服也全然没了踪影。难怪适才觉得这屋子显得空旷,却是少了这许多东西。再一看,昨夜还燃烧得火红的煤炉,却是凉的;他的心一下子也凉了下来。
钟凯南跌坐在床沿儿上,一时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经意间看到书桌的茶杯下压着一张纸条,举起来一看,上面竟是夏梦荷的留言:
“凯南:我走了,你不要再费心找我,你也找不到我的。我很感激你一直想着我,这几日我很快活。可我认真想了一下,我们不可能长久在一起的。上次的事怪我,以我自由惯了的性格,难保不会以后再因为什么事伤害到你,而且,我知道你父母从来就看不上我,我们在一起是永远得不到他们的祝福的。凯南,很感谢你鼓励我当初拿下中文系文凭,让我不再为工作发愁,我以后要离开北京到南方去教书了,别为我担心,我无论到哪里,都有那么多孩子们陪伴,从今以后,我也只为他们活着。
再见,凯南,忘了我吧!
梦荷”
没等看完纸条,钟凯南的眼泪就扑簌簌地流了下来。她还是走了,不管他费多少心血,始终留不住她的一颗心;其实,她那天晚上跟自己疯狂**时,说的那句话“我要让你一辈子忘不了我”,她就已经做出今天这个决定,只是他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笨拙的家伙,完全没有察觉到罢了。
钟凯南意识到,这次有可能真的永远失去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