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就没有话了。她们坐了半天;她们把什么东西弄得丁冬作响;坚果钳子咔嚓一声,然后又砰地一声放回到桌布上;然而再没人说话。然后椅子又搬动了。“噢,就搁在那儿吧。”叶甫盖妮亚懒洋洋地拖着长腔说,接着我满怀期待的那条魔缝陡然灭失了。什么地方一扇门砰地一声,万尼亚远去的声音说了点什么,现在听不清了,然后就是寂静和黑暗。我在沙发上又躺了好一阵子,突然注意到已经天亮了。于是我小心翼翼地走到楼梯上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我绘声绘影地想象万尼亚把她的舌尖顶到嘴巴一边,用她的小剪刀嚓地一下把不想要的斯穆罗夫剪掉了。不过也许全然不是这样:有时候有些东西被剪下来为的是单另装到一个相框里。为了证实后面这种推测,过了几天帕沙大伯从慕尼黑不期而至。他要去伦敦看他弟弟,在柏林仅仅逗留两三天。这只老山羊已经很久没见他的两个侄女儿了,所以总喜欢回忆他过去怎样把抽泣的万尼亚摆到他的膝上打她的屁股。乍一看,这位帕沙大伯似乎不过是她年龄的三倍,但只要仔细一瞧,他就在你的眼皮底下老朽了。事实上,他不是五十,而是八十,在人的想象中再没有比这种集青春与衰老于一身的情况更可怕的了。一具穿蓝西服的快乐死尸,两肩沾满头屑,脸刮得净光,浓密的眉毛,鼻孔露出两大撮长毛,帕沙大伯一刻不停,高声大嗓,问长问短。刚一露面,他就唾沫星子四溅,悄声问叶甫盖妮亚每位客人的情况,公开指指点点,用他那根顶头长着一片怪异的黄指甲的食指忽而指这个人,忽而点那个人。第二天发生了一件巧事,与不速之客相关,不知怎么回事,这种人总是接二连三,好像总有某个与魏因施托克的阿布姆不无相似的乏味、胡闹的命星,就在你出游回家的当天,让你碰上曾经在火车上恰巧坐在你对面的那个人。好几天以来我已经感到在子弹射穿的胸膛上有一种莫名的不适,一种类似暗屋里的一丝凉风的感觉。我去看一位俄国医生,在候诊室里坐着的赫然就是帕沙大伯。正当我在是否与他搭讪的问题上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假定自从昨天晚上以来,他已经有足够时间忘记我的脸和我的名字),这个老态龙钟的饶舌鬼,由于不肯隐藏自己经历的粮仓里的一粒谷子,开始与一位上了年纪的太太攀谈起来,这位太太尽管不认识他,但显然喜欢心直口快的陌生人。起初我没有注意他们的谈话,但突然间斯穆罗夫的名字让我为之一震。我从帕沙大伯嘴里听到的海阔天空的陈词滥调太重要了,以致当他最后消失在诊疗室门里时,我不等轮到我就离开了——而且自动离开了,仿佛我来诊疗室仅仅是听帕沙大伯的谈话似的:现在戏演完了,我可以走了。“想想看,”帕沙大伯说,“这个小姑娘绽开成一朵真正的玫瑰花了。我是玫瑰行家,所以立马断定肯定与一位年轻小伙有瓜葛。后来她姐姐跟我说:‘这是个天大的秘密,大伯,所以千万别给任何人讲,可她爱上这个斯穆罗夫已经很长时间了。’当然,这关我屁事。一个斯穆罗夫不见得比另一个坏。但是想到从前有过一个时期我常常打这个女孩小小的光屁股,现在看她那模样儿,俨然是个新娘,还真叫人痛快。她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哎,情况就是这样,我的好太太,我们已经痛快过了,现在让别人痛快吧……”
Loading...
未加载完,尝试【刷新】or【关闭小说模式】or【关闭广告屏蔽】。
尝试更换【Firefox浏览器】or【Chrome谷歌浏览器】打开多多收藏!
移动流量偶尔打不开,可以切换电信、联通、Wifi。
收藏网址:www.ziyungong.cc
(>人<;)